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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3/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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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野星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審視著它,半晌才道:“當年,你也對那個女孩兒說了類似的謊言麼?她一定也沒有相信你吧。”

即將觸碰到少年臉頰的觸手猛地停滯在半空,它瞳仁幾乎佔滿整個眼眶,以一種奇異的姿態直直盯著他。房間裡瞬間靜得針落可聞。

蘭野星淺色的眸子裡浮出冷光:眼睛的存在和能力超出人類的理解與認知,在被這件事震撼到的時候,就很容易忽略那個幾乎天衣無縫的故事裡的漏洞與細節。

比如,故事裡那個少女如此勇敢聰慧,突然遇到這樣一隻說著可以幫她救母親的詭異眼睛,怎麼可能會立刻相信它,真的把它吃下去。眼睛必然隱瞞了許多其中的細節。

與此同時,那個女孩兒又是如此善良,又怎麼可能對救了自己母親的神明一樣的存在沒有任何感激之意,而只有純然的恐懼與厭惡——即使有恐懼與厭惡,同時,她本性的善良也會讓她在那兩種感情中夾雜著些許感激的,她的掙紮才符合人性的邏輯。

可在眼睛的講述裡,那個女孩兒從始至終對它只有厭惡與憎恨,中間沒有任何過渡。而且,她終其一生都像在贖罪一般防備與阻止這隻眼睛力量的外洩,甚至不惜犧牲她的整個人生。

當年那隻眼睛一定對她做了無法原諒的事情......

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蘭野星,用一種奇異至極的視線看他,它委屈地狡辯道:“我從不對任何人撒謊哦。”

它只是習慣只說一部分事實,或者把事實的順序顛倒來說。

比如,沒有被顛倒的完整事實是,當年那個少女真的是為了救重病的母親才吞下了它——只不過,就如蘭野星預料的那樣,它最初用得到力量這樣的理由說服那個女孩兒吞下它時,女孩兒並沒有答應。

於是它告訴她,吞下它就能救那個老人,但是不吞掉它,它會殺死那位老人。

少女這才不得已屈服,她吞下了它、救了母親,並終其一生都在保守秘密、並試圖讓它消失。

它把這件事告訴蘭野星時調換了事實的順序。

再比如,是它引誘少女的母親對外孫說出了少女的秘密,也是它引誘那個男人吃掉了姑姑的屍體。它對蘭野星隱瞞了許多類似的細節。

但是,它從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它真的沒有撒謊啊。

而且,它從始至終都只是給了人類一個小小的工具精神力),除此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旁觀,是人類自己一代代親手把這個世界搭建成現在這樣糟糕的樣子的啊,蘭野星怎麼能怪它呢?

蘭野星明明應該愛它才對啊......

眼睛再次強調:“小星,【抹除】的精神力真的可以殺死我哦,來,吞下我,你就能實現你想殺死我的願望。而對我這樣的生物來說,能這樣死去也是一種詩意的幸福。”

它像個求愛時的人類卑微至極又自憐自艾地道:“還在猶豫什麼呢?小星,快來吞下我、殺死我呀......”

蘭野星面無表情地看它,突然,像是感知到什麼,他隱晦地伸手覆上了右腕的表盤:有微弱的電流隱隱在他的手掌蔓延......

或許是因為遮蔽近在眼前的主機的控制過於消耗力量,電流蔓延過後,表盤便幾乎失去動靜,只有最微弱的電流奄奄一息地在少年右腕蔓延。蘭野星若有所思地垂眸,心疼地看了眼小頌,第一次把它摘了下來,溫柔又不捨地將它放在手邊的桌面上。

這時,毫不在意那隻表盤的眼睛將無數猩紅的觸手伸進自己體內,它將自己從中間掰開,露出一顆砰砰跳動著的猩紅心髒,一條觸手碰到心髒的一瞬,那裡便出現一個空虛的、小小的黑洞缺口,它的聲音空靈詭異,像魔鬼在蠱惑人心:“你瞧,這就是【抹除】的力量,你只要吃掉我、得到這種力量,就真的能讓我消失.....而我所求的,只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一瞬間呀。”

蘭野星神情泛冷地看著這一幕——表面看,眼睛描述的實在是很有誘惑力的場景,也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只要吃掉它,他就能殺死它,它死掉後,精神力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人類總會慢慢從那些因果裡走出來,去建造一個新世界——他不知道新的世界是好是壞,但只透過血緣遺傳的力量就是一種特權,這種特權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是一件好事。

在一個開始新生的世界裡,他仍舊會和喬遊在一起,他們會幸福的。

真的,這筆買賣實在美好誘人極了......

可惜,這只太習慣於欺騙人類的眼睛仍舊在騙他......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任由那些猩紅的觸手纏上他的手指。

眼睛驀然亮了起來,無數觸手在螢幕裡蔓延,被剖成兩半的眼睛緩緩合攏、完好無處,它興奮地爬出螢幕,將自己的身體放到少年溫熱的掌心。

握住那隻眼睛時,黏膩的手感在掌中蔓延,蘭野星忍著惡心感,到底沒放手。他緩緩抬起手臂,將那隻詭異至極的眼睛向自己口中送去。

此時,桌上的表盤正拼命浮出電流、試圖讓那些微弱的電流爬上少年的另一隻手掌,卻到底因為剛剛傳遞資訊消耗了大部分力量,電流還是緩緩消失。

它幾乎想要尖叫,卻因為力量耗盡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之前,它用電流在蘭野星掌心傳遞了關於兩種精神力的資訊:【寄生】與【抹除】。

某種程度上被改造成這隻眼睛分身的它本來就可以共享眼睛的一部分心情與思緒,只是之前它沒有完整的自我,完全無法認知與理解這種控制它與影響它的詭異存在,所以也無法給宿主傳遞主機相關的資訊。

恢複自我後,它仍舊被眼睛控制、且無法認知與理解祂。但是,現在這隻眼睛的情緒起伏波動實在太大了,幾乎接近於人類,它便能窺見和解讀其中的一部分,接著,它像那晚一樣,用自己所有力量遮蔽主機一瞬,把那些關鍵資訊傳遞給宿主。

那隻眼睛確實沒有說謊,【抹除】的精神力真的能殺死祂,確切地說,只有這種精神力能殺死祂。

可是眼睛沒有告訴宿主,這是有條件的,不然一代代擁有所有精神力的國王早就用這種精神力去控制這隻眼睛。

人類可以用【抹除】的精神力殺死祂的前提是可以吃掉祂;而只有被祂認可,祂才會主動使用一種叫做【寄生】的精神力、讓這個被祂認可的人類可以吃掉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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