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仍舊留在學校,他就不能自由地決定研究方向,而且就算學校允許,他做出成果後專利所屬權還是歸學校和簡家,他沒權利開放專利。
所以,他只能自己偷偷做。
他並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成功,也不清楚自己還會不會遭遇像之前那樣的殺身之禍,只是此時,他確實想在自己的人生裡任性這麼一次,無論遇到什麼,他都不會後悔。
蘭野星溫和專注地看著他,淺色的眸子裡浮出些許悠遠哀傷的模糊思緒,就彷彿透過眼前的人在想誰,只是他很快回過神來,面上浮出美麗得驚人的幹淨笑意,他並未勸阻他,只是朝他舉起果汁杯,道:“祝你一切順利。”
即使無數因果將這個世界編織成牢籠,也總有勇敢的人百折不撓地試圖沖破那種捆縛。
楊清也笑了,舉杯和他碰在一起:“借你吉言。”他認認真真看著眼前的少年,道:“小星,你也是。”
他沒來由地覺得,如果他和周言秋被那隻無形的手隨意撥弄過人生,那麼,蘭野星比他們陷得還要深。
或許正因為早就這樣沒來由地察覺到了,他才一直希望,蘭野星離那群精神力者遠一點再遠一點。
但他知道,蘭野星其實很勇敢。
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蘭野星朝他歪頭一笑,淺色眸子裡的亮光璀璨如星:“嗯。也借你吉言。”
...
和楊清吃完那頓告別飯後,蘭野星走在回去的路上,總算收到了主機對他拒絕任務的應答。
他收到了一條匿名簡訊:【蘭野星,來行政樓,我告訴你一切真相。我在那間辦公室等你。】
對方並未說是哪間辦公室,但蘭野星卻知道,就是他之前去拿【抽離針】的那間。
蘭野星看向右腕的表盤:沒有亮起,小頌仍舊一片沉默。這說明,在小頌看來,那間辦公室裡的人暫時沒有危險。
但無論有沒有危險,他都是要去的。
蘭野星面上緩緩浮出些許堅定,他起身離開了喬遊宿舍,去往那間辦公室。
...
只是敲開那間辦公室的門之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蘭野星面前。
“宋老師”微笑著看向他,即使蘭野星神色泛冷,渾身都警惕地緊繃起來,“宋問”也仍舊客氣地請他落座。
蘭野星冷冷看向他:真沒想到,本體宋問已經死了,竟然還有他的克隆人活在這世上。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宋問”聳聳肩:“放心,我是最後一個啦。”
他盯著眼前的少年,面上浮出懷念而詭異的微笑:“而且,與本體和其他的家夥效忠國王不一樣,我效忠的是那位大人。”
蘭野星眼神冷冽,唇角難得浮起譏誚的冷笑:“我不覺得他們有任何區別。”
心中至高無上的神祇被冒犯了,“宋問”也不生氣,他幾近恭敬地作出邀請的姿態,道:“蘭同學,你先聽完那位大人要我告知你的事情,再下定義也不遲呢。”
蘭野星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落座後,“宋問”坐到他對面,仍舊用那種懷唸的表情看著警惕的少年,他緊緊盯著少年,像是習慣了一般頭顱向左歪去,左眼眯了起來,道:“或許,我們該先從你的父母開始談起。”
蘭野星呼吸一滯,驀然睜大了眼睛,他緩緩攥緊了拳頭,指甲刺入手心,面上神色難得冰冷得駭人。
“宋問”也不在意,只是指著自己此刻這副姿態道:“你應該從別的克隆人身上看過這副可笑的姿態。這是本體最常做的習慣。”
“宋問”:“國王陛下需要健康的身體,所以他製造了自己的克隆人,為自己做替身和提供器官。陛下也每時每刻都需要有人為他做髒事,又最在意自己的名譽、絕對不允許那些髒事暴露,所以,他製造了很多宋問的克隆人來做他手中的刀。”
“他對我們‘宋問’克隆人的標準是,誰模仿本體模仿得最像,誰就是最完美的産品,誰就最值得信任,所以,為了活下去,我們每個人都在拼命模仿本體。而我,應該是其中和本體最像的克隆人,所以,我活到了最後,比本體活得時間還要長,比本體還要得到陛下的信任。”
而他也是其中唯一一個背叛了國王的克隆人。
說到這裡,“宋問”面上爬上詭異僵硬的微笑:“其他克隆人只會愚蠢地模仿本體的外在和習慣,而我除了這些外,還抓到了國王為什麼信任宋問的原因。那就是,宋問懂得感恩,他是宋家人人唾棄的私生子,國王把他從那種境遇裡拉了出來,給了他尊嚴,從此之後他就只為國王的恩情活著。國王迷信這種感恩所帶來的超值忠誠,所以也希望我們克隆人可以對他感恩。”
“我呢,我為了活下去,冒著被肅清的高風險故意違抗了國王的命令,報答了你父母的恩情,在陛下面前展示了我克服對死亡的畏懼也要知恩圖報的潛力,繼而收獲了巨大的回報——陛下自此之後就認為,只要給我足夠的恩惠,就能獲得我發自心底、克服任何生理畏懼的忠誠。”
他直視著蘭野星,面上隱隱露出僵硬的惡意與隱晦的懷念,他道:“蘭同學,你應該不知道吧,我曾經同你的父母有過交集,你的父親是個天體物理學家,你的母親是個動力工程師,在他們因為無論如何都要做違規研究而被本體肅清後,是我用我的空間系精神力、將你送到了另一個世界,使得你免於一起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