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請問你認識起火房屋的業主嗎?”
蘭野星:“認識,我們是朋友。”
記者:“你的朋友現在處於失聯狀態,工作人員還在持續搜救中,生命檢測儀器卻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他們現在並不確定到底是那位業主已經死亡,還是火災發生時那位業主並不在現場。關於他目前的下落,你有什麼線索嗎?”
“死亡”兩個字激得蘭野星眸子暗了一瞬,他眨了眨眼,佯裝無措地道:“我有他的線索。”
記者神情一凝,把耳麥舉得更近:“您說。”
蘭野星垂在身下的手緩緩握起,面上卻顯得溫和、真誠而驚惶:“他現在就在我家。”
記者徹底震驚了:“唉?!”
蘭野星:“我們是一所學校的,關系很好。今天學校放假,火災發生前,他的計劃是先送家裡狗狗去看病,然後來我家和我吃飯喝酒。”
蘭野星:“但是,他的手不小心被碎玻璃傷到了,還因為感染有點發燒,我就先把他叫來我家,給他包紮好傷口後讓他在我家好好休息,然後又代替他跟著他家老人一起送狗狗去醫院。”
“剛剛我和老人在回來的路上聽到這邊起火的訊息嚇壞了,生怕他出什麼事情,幸好路上打通了我家的座機,確認他人沒事——火災沒有蔓延到我家真是令人慶幸至極。我朋友的手機應該落在那棟起火的別墅裡了,所以警方沒能聯絡上他。他人的話,現在應該在我家裡休息呢。”
說著蘭野星真誠地朝記者微微垂首躬身,他面上浮出真實的溫柔神情:“能麻煩您替他向工作人員和大眾報個平安嗎?警方可以撥打我家的座機電話聯系他確認這一點。”
這樣說著,蘭野星面上浮出柔軟又無奈的笑:“還有就是,他是受害者,家被毀了,人又不舒服,出於人道主義,工作人員也好,您也好,可以先不要直面打擾他,至少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嗎?明天他身體好一些,應該就能去警局了。”
初出茅廬行事風格還很柔軟的記者看著眼前學生氣又真心擔憂好友的少年一怔,道:“好。”頓了下,他補充道:“你放心,警方目前已經鎖定了嫌疑人,會先審訊他。”被擔架抬出的那個apha,恰好就是火系精神力者。
記者面上緩緩浮起堅定的神情:“你也提醒了我,在一個正常的社會裡,無論什麼時候,最該先被審判和凝視的都是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
蘭野星一頓,他把頭低得更低,認認真真道:“謝謝您。”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有些愧疚地默默道:‘對不起。’
他撒謊了。
這場備受關注的火災發生時,喬遊就在別墅裡,而現在他平安地從那種程度的大火裡出來了,就必須給外界一個解釋。
喬遊沒辦法解釋,除非曝光他那種詭異又強悍的精神力。
可是,喬遊的處境已經這樣危險了,他絕對不能讓他的精神力被這樣曝光。所以,他只能為喬遊創造出不在場證明,從根本上杜絕喬遊解釋的需要。
記者輕輕拍了下蘭野星的肩:“小同學,你也快回家休息吧。感謝你提供的資訊,我這就去找工作人員溝通你朋友的情況。”
蘭野星點點頭,再次認真道謝,等到記者離去,他才轉身回到了家。
一進門,他步子一頓。
明亮的客廳裡,剛回家的毛團正臥在沙發上休息。或許是被老人照顧過幾天,它已經熟悉了那些味道,此時它的睡姿隨意又安心。
而高大俊美的金發青年優雅又隨意地抱臂倚在玄關的牆壁上,他微笑著看向他,也不知聽了多久。
他碧色的眼眸深邃而專注:“說謊了啊,學弟。”
蘭野星輕輕嘆了口氣,神情柔軟又無奈地看他,陳述道:“是啊,我這種人也是會撒謊的,而且說起謊來會更容易得到信任。”
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常說謊的人偶爾為之的謊言才更加可怕。
蘭野星眨了下眼:“失望?”
喬遊挑了眉微笑著道:“和你沖進火場那件事一樣,是感謝。”而根本不可能是失望和責怪。
而且,蘭野星這種完全陽向的人為了他撒謊這件事本身,就讓他的靈魂忍不住顫慄……
既渴盼著少年為了他而疼痛、哭泣、受傷、狼狽、歇斯底裡,渴盼著少年明亮的靈魂因為他生出大片大片永遠無法抹除的濃重陰影以和他病態的本心共振……
卻又……捨不得……
金發青年邁開長腿上前,微笑著直視他,啞聲道:“但是,以後別這麼做了。”
蘭野星一怔。
正在這時,把荔枝安置進一樓次臥的老人走了出來,他眼圈泛紅地看著喬遊。
中央郡星都區最核心的地方莫名起大火的新聞已經迅速傳開,在輿論中炸起了軒然大波。
他在回來的路上自然也聽到了零星的訊息,如果不是那個少年在路上向他坦白自己離開醫院是去找喬遊,而喬遊現在已經安全了,他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能不能撐過去。
老人看著青年半晌,他並未質問青年到底做了什麼,在計劃什麼,他只是哽咽著道了聲:“少爺,你沒事,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