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我沒事,你不要……”
屋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睛,林萱只能看到一道修長的影子,她閉了閉眼,一見是林書閣,愣了神。
“大兄。”她囁嚅道。
她素日裡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這會半倚在床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鬢邊發絲散亂,神色萎靡。
林書閣輕聲道:“你當真要去?”
林萱點了點頭,神色依舊堅定,“大兄,是我不好,可我還是要去。”
林書閣站在她身前,修長的身影彷彿能替她遮擋所有風雨。
“仲宣和我已經與陛下談好了,阿萱,這些事情不需要你的犧牲來成全我,我們一家人回西北不好嗎?”
“大兄,這麼多年大兄對我的好,我何嘗不知,可進宮之事並非只為了讓陛下安心,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我讀了許多書,隨大兄看過許多風景,我不想以後過相夫教子,一眼就望到頭的日子。”
林書閣急道:“阿萱,我怎會逼你做不喜歡的事,女子在這世上本就不易,我從未想過強逼你走這條路。在西北,無論你想經商還是遠遊,甚至去做官,我都會依著你,可你為何要進宮?深宮兇險萬分,我遠在西北,若你遇到什麼事……”他猛然間頓住,像是怕什麼應驗似地停了下來。
“大兄,如果那樣,我便一直會活在你的庇護之下,況且既然活了這一遭,我也不願自己籍籍無名一輩子。”
林萱低頭笑了笑,又抬頭看向滿目悲傷的兄長,“女子做不了官,當日大兄手下也只有陳姐姐一人,盡是大兄一力保舉下的,可如若在燕都,這條路便走不通。”
“所以你便想了這個法子?”林書閣聲色俱厲,“你想好了,這條路充滿了危險,我們都不在你身邊,個中艱辛困苦只能你一個人扛。”
“我早已想好,大兄,我意已決,還請大兄成全。”林萱俯身朝他跪下道。
長兄如父,林書閣壓下眼中的酸澀,“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往後恐怕也見不了幾次,你,”林書閣低下身,本想像往常一樣摸一摸她的腦袋,手停在半空又放了下去,“記得寫信。”
林萱淚如雨下,起身本想追上他,卻只看到淡青色的衣角從門口劃過。
“大兄。”林萱半跪在地上,朝外哭喊了一聲。這時,門口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萱欣喜萬分,“大兄,你……”
“阿萱,你跪在地上做什麼?大兄已經同意了,快起來吃點東西,哎,你別哭啊。”林清遠驚慌失措地幫她擦眼淚,林萱淚眼婆娑,“大兄是不是不想原諒我了?”
“怎麼會呢,大兄最疼我們了,他怎麼可能捨得不理你,只是你這次,唉,起來吧,我等會陪你見他。”林清遠扶著她道。
林書閣回到臥房,謝諶立刻上前問道:“怎麼臉色這麼差?談完了嗎?”
“仲宣,幫我個忙,姑母在燕都多年,與各家貴女婦人相熟,勞煩請她平日裡多關照點阿萱。我現在就去阮大人府上,勞他與阮夫人通個氣。”林書閣抓住謝諶的手道。
“嗯,我知道,哥哥休息片刻再去吧。”謝諶朝外喊了一聲,立馬就有僕從端著飯食進來。
“去給娘子也送點吃的。”謝諶吩咐道。
僕從應是,然後退了下去。
“哥哥,先喝碗粥。”謝諶端起熱粥,吹了吹,“來。”
林書閣張嘴嚥下,從他手裡接過粥,自己幾下喝完。
“仲宣,你說以後阿萱……”林書閣面白如雪,心中惶恐萬分,他向來不懼風雪,風雪越大隻會讓他心中越發堅定,可他如今卻不知怎麼做才能周全。
“哥哥,阿萱的聰慧你我皆知,宮中之人未必會是她的對手。況且你忘了,阿萱當日救了許多人,其中就包括阮夫人和小皇子。就算沒有這些,你我還在呢,我看誰敢真動阿萱一根手指。”
謝諶從他剛剛進來就知道兩人談出了什麼結果,兄妹二人都是為了對方著想,偏生性格相似,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能一方妥協。
可這妥協的也不安生,還要為妹妹想好萬全之策,以便以後真遇到什麼事,好助她一臂之力。
“是嗎?”林書閣低聲喃道。
“哥哥,阿萱已經不是小孩子,她既然有勇氣做這個決定,便也得有勇氣承擔後果,這些你自然知道的。”只是關心則亂而已。
謝諶注視著他,緩緩道:“等阿萱入宮後我們再收整行裝吧,這幾日,陪我去謝府散散心如何?”
林書閣答應了一聲,謝諶起身將他圈入懷中,“聚散離合,人生皆是如此,阿萱以後若是有大造化,我們還會再見的。”
林書閣反手抱著他,將腦袋埋在他肩上。謝諶感受著肩上的濕意,低頭親了親他的頭發,“哥哥,我會永遠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