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陷在回憶中,“不過是一件小事,你竟然說你看錯了人,說我品行不端,人人都拿那種……”王衡聲音發顫,放聲大笑起來,“那種彷彿看腳底下泥土的眼神看我,誰都看不起我,行啊,既然都看不起我,那我便讓你們一個個都好好看著我。”
他笑得有些癲狂:“丁巖何派人許我金銀,讓我找機會將你謝家謀反的書信放進你的書房中,多好的計劃啊,丁家要前進一步,而我想要你們死,我們一拍即可,”他抬頭看向黑影,“你不肯與丁家合作,誰讓你謝素問只想做純臣,誰讓你謝家擋了丁家的道,看吧,一封信,一把火,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謝公,煊赫鼎盛的謝家,便沒了。”
“蘇烈那小子還想替你報仇,知道他如何了嗎?萬箭穿心而死,死前還在唸叨著你,我將他那雙眼睛剜了下來踩在地上,那天是我最痛快的一天,他從前看不上我,而他呢,只不過是我腳下踩著的爛泥,他敬若神明的謝素問,救不了謝家,也救不了他。”
王衡低著頭笑完,“謝公,可惜你死了,謝家一個都沒活,你如今變成鬼又能怎樣?若你當真能殺了我,還會等到今日嗎?”
“是嗎?鬼殺不了你,那人呢?”頭頂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王衡猛然抬頭,卻見月色下謝諶的面容如妖似魅,冷得不像活人。
“你……你怎麼在這裡,你究竟是誰?”王衡剛才心神震動,見到謝諶後一時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你不是說謝家沒有人了嗎?不巧,我就是剩下的謝家人。”謝諶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一雙黑眸看著跪坐在地上的王衡。
“謝諶。”王衡咬牙道,“你真是謝諶,你竟然沒死,你為什麼沒死?你為什麼沒死?”他一聲聲喊得痛苦悽厲,卻被人一腳踹倒在地。
老張從剛剛他說當年之事時便想動手了,這會實在是忍不可忍,這等畜生,讓大人來都髒了手。
王衡倒在地上,回神便見謝諶身後影影綽綽好幾個人,他罵道:“謝諶小兒,果然是你裝神弄鬼,不過,”他猜到了謝諶此番動作的目的,獰笑道:“你費勁心機不就是想要為謝素問那老匹夫,為你謝家平反嗎?可惜啊,你永遠找不到證據,你與謝素問永遠要在史書上留下謀反的罪名,世世代代被人唾棄。”
“是嗎?那便不需要王大人操心了。今日多謝王大人讓我們看了一場好戲,”林書閣笑道,“王大人,你這醜角扮得不錯,十分像陰溝裡的老鼠,看著別人光風霽月,”他低下身嗤笑般看著王衡,“而你,嫉妒得要發瘋,只能靠陰謀詭計讓人高看你一眼,實際上依舊,沒人看得上你。”
“林書閣,林書閣,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王衡此生壞事做盡,不過想讓別人高看他一眼,被林書閣戳中心事,直接要撲上來,謝諶怎會讓他近林書閣的身,一腳將他踹出幾尺遠。
“哥哥,離他遠一些,他已經瘋魔了。”
林書閣道:“我沒事,他確實瘋魔了,一輩子汲汲營營,鼠尾兩端……”他看向身後,“阮大人,此人恩將仇報,偽造假書信陷害謝家,想必你剛剛已經聽清楚了,還望大人仔細審問於他,還謝家一個清白。”
身後一直沒說話的阮青昀道:“幾位辛苦了,我自當將今晚之事回稟陛下,來人,將他拖下去。”
士卒上前將王衡捆了起來,“你們做什麼?謝諶,你沒有證據,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為謝家平反……謝諶……”
“王大人不必替我們操心,你不是將書信放在何處告訴了我們嗎?我與仲宣還要多謝王大人提供的證據,王大人一路走好,對了,據我瞭解,蘇烈小將軍一生忠肝義膽,戰功赫赫,你一輩子,哦不,上下八百輩子也夠不上他一根指頭,你和他,不過雲泥之別。”林書閣輕飄飄道。
王衡被他氣得幾欲吐血,掙紮著要過來與林書閣拼命,被士卒一個手刀劈暈過去,終於安靜下來了。
月移風動,謝諶盯著一處半天也不動,林書閣道:“看什麼呢?”
“那處從前是阿父阿母的院子,”他朝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看著滿目焦黑,眼中劃過一絲沉痛。
“王衡已經被抓,書信也已經拿到手了,謝家平冤昭雪指日可待,到時我們求陛下將謝府重新賜給你,我再陪你將這座府邸休整一番,保證和從前一樣。”林書閣道。
謝諶回眸一笑,“哥哥,那你以後可得住在我的院子裡。”
“才不呢,我有府邸,你自己一個人住吧。”林書閣故意道,見他眉間愁緒已散,問道:“王衡所說之事究竟怎麼回事?”
謝諶眉眼淡淡,笑了一聲:“王衡從前只是大父麾下一名小兵,一次戰役中大父見他頗為英勇便提拔他做了親衛,後又因連升幾級,可他為人嫉賢妒能,看不得有人比他強。蘇烈便是大父在他之後提拔的小將,跟隨大父打了幾次勝仗,軍功漸高,大父便升了他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