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女生。
是男生。
是陸以深。
“咔嗒——”
浴室的門轉動開啟，陸以深帶著水汽，依舊是熟悉的姿勢，一邊腰手間夾著個盆走了出來，他剛洗過頭，另一隻手正拿著毛巾在濕發上擦拭。
他漫不經心地抬起視線，就瞥見了站在他桌子旁邊的少年。
“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以深隨口問了句，說著話同時，先去了陽臺曬衣服。他聲音微提高，還未發現對方的異常，又問：
“宋知說你上午來找我了，有什麼事嗎？”
幹淨清冷的嗓音隨著夜風，徐徐落進屋內。
顧北辰眼睫微顫。
抬起眼，目光落回了他身上，看著他略微彎曲身子從地上的盆裡拿出一件衣服，然後側身在旁邊陽臺門把手上掛著的衣架取下一個，找到晾衣杆撐上，掛好。
週五的晚上，他也是站在一旁安靜看著對方做這一套動作，只是那時在陽臺，今天在屋裡。
那天晚上的心情也很難受，他第一次傻瓜式的買了煙想嘗試，結果被嗆的咳個不停，甚至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外展現出自己的脆弱一面，陸以深抱著他安慰，他真心拿對方當兄弟認真看待，將自己的心裡話掏出。
如今只要一想到自己說的那些戀愛eo內容，又是學抽煙又是哭著求抱抱的操作，全是說到原主耳朵裡，表現在原主面前，顧北辰心裡就是又因為被欺騙生氣，又臊的慌。
些許是半天沒等到他的回答，陸以深轉頭朝裡方向望過來。
陸以深手中動作一頓。
他迅速將手裡最後一件衣服掛好，進了屋裡，連頭發都未來得及吹，先走到了對方面前。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少年的表情，顧北辰就眼神一沉，黑色的眼眸裡彷彿壓著火氣，直直盯著他，開門見山就問：
“陸以深，小鹿是你吧？”
他聲音大了一些，“我的網戀物件，是你，對不對？”
陸以深腳步停住。
空氣安靜裡幾秒。
顧北辰目光一瞬不漏灼灼鎖定在他臉上，企圖看清他的表情，見他半天沒動，一副愣住的模樣。
忍不住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說：
“怎麼不回答？不是問我找你有什麼事，現在我說了，你能誠實告訴我嗎？”
嘴角又壓下，陡然間，他的表情一臭，臉色陰沉如水，像是嘲諷陸以深，又像是自嘲，接著說：
“因為你不敢是嗎？”
“你騙了我，”他說，“陸以深，因為你騙了我。”
“你是男的，你他媽……”顧北辰深深撥出一口氣，他的胸膛急促起伏兩下，呼吸聲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寢室裡清晰可聞。
話說到一半，頓了頓，他英俊的面容扭曲變化，竭力壓下了滿腔憤怒，繼續說：
“你怎麼……怎麼能騙我……小鹿……我那麼、那麼喜——”
他後面的話戛然而止，陸以深看著他緊咬著唇，邊緣鋒利的下頜線角都肉眼可見氣得發抖。
連自己都未察覺，顧北辰就這麼紅著眼眶，死死盯著他不說話了。
陸以深的腦海裡在聽到第一句話開始，一瞬間彷彿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那一瞬間什麼都未想到，又好像一瞬間什麼都想過。
他的心髒在胸膛裡急速跳動，隨著對方每一句帶著火氣的話問出，越跳越厲害，是被抓住的不知所措和背後害怕。又隨著時間的推移裡，悶到沉默，甚至重新跌回到極端的理智冷靜狀態中。
他沉默了半晌，平靜出聲：“你知道了。”
不是問句，是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