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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劉璧,作品曾經被放到課本上作為案例分析,為人刻板嚴謹,在他眼裡,一個演員火不火併不重要,他看中的是合不合適。
飛機起航,劉璧找空姐要了一杯溫開水,特地和顧雲深換個位置:“喝點水,你臉色不大好。”
“謝謝。”湯沅微微頷首,大病初癒,早上急急忙忙地趕飛機,到這會兒腦袋都還暈乎乎的,漂亮的小臉一垮,很困,想睡覺。
劉璧是第一次和湯沅合作,兩人談不上熟稔,他不是個會主動找話題的人,但沒辦法,湯沅顯然更不可能主動找話聊,劉大導演絞盡腦汁地化解尷尬:“湯老師第一次來a國嗎?”
湯沅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劉老師叫我湯沅就好。”怎麼說劉璧也是業界老人,五十出頭,按年齡都能當他爹了,這聲“湯老師”叫得他渾身不自在。
“就叫你小湯吧。”意識到自己把人家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輩分抬得有點高,劉璧的兩隻手搭在身前搓兩下,緩解油然而生的尷尬,“你看過《青橙》這部小說嗎?”
湯沅眼睛轉了轉,誠實耿直地搖搖頭,以前總是忙著趕通告,有時間用來睡覺都嫌不夠,怎麼可能用來看小說?身為主演卻連原著都沒有了解過,屬實不敬業,可他不想說謊。
“哦……這樣。”劉璧的表情明顯僵硬一瞬,旋即又春風化雨似的舒展開來,“知道為什麼會找你飾演顧青橙嗎?”
湯沅幹澀地回了句“不知道”,他本來就話不多,面對不熟悉的人,話就變得更少了。
劉璧從手機相簿裡找出一段影片,是湯沅出演《暗殺》中的剪輯,他飾演心理扭曲的高智商殺人狂,畫面中的他面無表情,眼睛看向身前深不見底的懸崖,然後轉身面向身後的警察,眼睛輕闔,向後仰倒,全程沒有一句臺詞,甚至連背景音樂都沒有配上,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鏡頭,成了整部片子最經典的畫面,賺足觀眾的眼淚。
他是變態,他走向深淵的那一天,沒有一個旁觀者是無辜的。
“看了你所有的作品,變態殺人狂也好,冷臉警察也罷,這幾年你都只飾演冷酷話不多的角色,和顧青橙這個陽光開朗的角色大相庭徑,你現在處境不太好,投資方好幾次找我談話。”劉璧收起手機,眼裡流露出一絲興奮,“可你身上的少年感在娛樂圈裡我找不出第二個,所以接手劇本的那一刻,顧青橙我就已經定下來,我想看你突破舒適圈,扮演不一樣的角色,同時我也希望我的眼光沒有錯。”
湯沅反應了一會兒:“我盡量。”他不會給予別人過高的期望,這是他的原則。
大眾眼裡的自己果真和公司為他塑造的人設一致,久而久之,已經沒人記得第一次在地鐵上被粉絲認出的湯沅有多激動,那時候,他的粉絲數量只有三位數,一大部分還是僵屍粉,但他興奮地連發好幾條微博慶祝,即使只有寥寥個位數的評論,依舊撐起了他一天的快樂。
劉璧被副導演叫走商量事情,湯沅總算鬆掉一口氣,放低座椅,雙臂交疊在胸腹間,眼皮打架。z國和a國,一個在北半球,一個在南半球,要飛整整十二個小時,湯沅覺得自己不至於睡過頭,於是,他眼睛一閉,很快就陷入熟睡中。
顧雲深打完撲克回到位置上就見湯沅歪著腦袋睡覺,姿勢有些別扭,眉心緊鎖,顯然睡得不太舒服。他脫下外套蓋在湯沅身上,伸手攬過單薄的肩膀……
“咳!”過道裡突然出現的人站在顧雲深身側,斜照的暖光將他的身影打在顧雲深身上,形成一片面積不小的陰影,微辛的草木香資訊素逐漸覆蓋醇香的朗姆酒。
顧雲深微抬眼尾,挑釁般的刻意將湯沅的腦袋擱到自己肩上:“時醫生,巧啊。”
時漸單手插兜,一手搭在座椅上:“跟你換個位置。”
“作為同事,我有義務保障湯小沅的安全。”顧雲深說得正義凜然,食指輕勾湯沅的下巴,“這麼漂亮的oega,真的很難不激起apha産生保護欲。”
“是嗎?”酸溜溜的梅子味應聲而來。
顧雲深偏頭看了眼一同出現的楚清河,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操,他沒看錯!
“走吧,位置在後面。”楚清河拍了下時漸的肩膀,留給顧雲深一個冷淡背影。
時漸舔舔唇,表情裡帶有不懷好意的戲謔:“換嗎?”
雖然是在飛機上,但湯沅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夢裡有熟悉的巖蘭草,像一道天然的保護屏,摒除外界的喧囂與嘈雜,他可以放心地讓自己沉溺其中,像奶糖一樣把柔軟的肚皮呈給完全信任的人。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那家夥從他昨天出院開始就沒聯系過自己,也不關心他吃沒吃藥,吃沒吃飯。
不行,他要把肚皮藏起來,不能隨便讓人rua!
昨天,他對時漸說:“我不要你了。”他還說,想吃時漸的喜糖,要給他隨份子錢……
這些都是他親口說的呀!
奶貓有點難過,連夢都不甜了,可縈繞在鼻尖的巖蘭草香似乎似乎沒有消退過……
奶貓無意識地撅撅嘴巴,這夢還挺真,不只3d,還能聞到味兒。
時漸忍不住用手指戳戳糖小沅溫軟的嘴唇,隨口一問:“小饞貓,夢到什麼好吃的?”
“你最好吃。”湯沅嘟嘟囔囔地應了一句,臉頰蹭了蹭。
時漸的手指僵在半空——耶?這是醒著還是睡著?
糖小沅意識稍有回籠——嗯?他夢到時漸和他說話了?
兩道目光不期而遇地撞上。
湯沅仰著臉,眼神懵懵懂懂的,有明顯的睡意。
時漸低著頭,目光柔和,齜著大白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