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漸慢慢悠悠地又哄著湯沅吃了幾口飯才去開門。
來得是警察。
“怎麼換人了?我不是交代說過兩天再來嗎?”時漸的臉黑了兩層,目光逡巡在制服上,“他現在需要休息。”
時漸說完就要關門,一位警察及時卡住門縫。
“麻煩你們在外面稍等一下。”湯沅抱歉地朝門口笑笑,“我和我的a……”意識到不妥,他不動聲色地轉掉話尾,“我和時醫生說幾句話。”
時漸倚門偏頭看湯沅,冬日的陽光穿透玻璃照進來,湯沅的身體被罩在一片暖陽中,變成軟萌萌的一團。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他眼角的淚痣,小小的一點,又媚又乖,美好得不像話。
時漸沒有來得心慌,彷彿只要一閉眼,這份美好就會化作彩色泡泡煙消雲散,像人魚公主的故事一樣。
湯沅墜了下長睫,掀眸對上時漸的視線,桀然一笑:“配合調查而已,沒問題的。”
“這些不著急,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時漸坐到床旁,輕輕握住湯沅的手,這才有了一點踏實的感覺,“累的話就睡吧,我不走。”
湯沅仰臉正對時漸看自己的雙眸,黑漆漆的眼瞳深如暗夜,幹幹淨淨地映出自己的臉,是他曾經見過無數次的風景。七年前,他就是被這雙眼睛吸引的,像被卷進宇宙黑洞,失去自我調控能力,任由引力作為,痛苦也好,快樂也罷,他義無反顧地被吸引著。
可是代價太昂貴了。
他賭不起也不敢再賭。
湯沅倏然抽回手,避開時漸灼灼的目光:“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應付。”
“我是你的apha,你可以這樣介紹我。”時漸的口吻很輕,如同闡述事實一般,許下承諾卻重如千鈞,“同樣的,你可以全身心的相信我。”
肢體有些發僵,湯沅恍惚了一瞬,此時的他像極了害怕受傷的軟體動物,他把自己蜷進狹小的殼子中,想爬出去但害怕受傷,只好舉步不動。
時漸體貼地幫他披上外套,鄭重其事地道:“我在外面,被欺負了可以叫我。”
湯沅被他逗笑:“他們是警察,怎麼說的跟地痞流氓似的!”
事實上,正義的一方偶爾也會被壓制在邪惡的背後,警察帶來的未必是好訊息。隨行的o協負責人作為溝通方,先是嘗試讓湯沅配合完成一份問卷,確定oega在受到傷害後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然後才正式進行筆錄。
警察朝他點點頭:“湯沅,是嗎?”
面對錄影機,湯沅表現得很淡定:“是。”
警察:“為什麼會出現在城北的出租房?”
湯沅:“他們利用我父親威脅我。”
警察擺出兩張照片,一張是從李毅發給湯沅的影片中擷取的,一張則是在療養院拍攝的:“這兩張照片並不像,你為什麼會認錯?”
湯沅捏緊療養院的照片,臉色很差:“為什麼要去打擾我爸爸?”
警察依舊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請先回答我的問題。”
湯沅諷刺地勾勾唇角,手指附上沈淮書的眼睛:“這樣呢?像嗎?”
警察低頭記錄,拿出一份診斷書:“根據報告,嫌疑人的資訊素並未在你體內檢出,他們沒有對你施暴,你的腺體是怎麼受傷的?”
語氣冰冷端正,像手握利刃的歹徒,逼著湯沅回憶當時的情景。他瞥了眼緊閉的房門,透過門上的小窗,視線和時漸碰了個正著,轉動門鎖的聲音隨即産生。他朝時漸搖搖頭,用口型說“我沒事”,並回以一個輕松的笑容。
掩在被褥下的手悄悄攥緊,指甲嵌進掌心,湯沅眸色不變:“是我自己損傷腺體的。”
“理由。”警察問。
湯沅深吸一口氣,胸腔密密麻麻地刺痛著:“他們意圖施暴,我不想被標記。”
“所以你對嫌疑人大打出手,造成兩人輕傷,兩人不同程度骨折,兩人腦震蕩。”警察頓了頓,繼續追問,“身為oega,你是怎麼做到的?”
湯沅目光凜人:“出於自衛,我說過我不想被標記。”
“apha和oega的互相吸引源自於資訊素的指引,檢測報告裡,你常年服用某種藥物,致使資訊素趨於無味,那些apha為什麼還想標記你?另外,你為什麼要造假身份?”
不對,湯沅意識到對面的“警察”有問題。他作為受害人,警察本不該對他這種態度,話裡話外的詢問分明圖洗脫apha的嫌疑,實在不像警方該做出的事情。還有那位o協負責人,出於對oega的保護,本應打斷警察的問話,可他沒有,只是冷眼旁觀,這根本不符合保護協會的原則。
“我有點不舒服,麻煩請我的apha進來一趟。”湯沅朝門口望了一眼。
時漸……
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