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陸小滿手捧紀時雨所著的《斷鰭》一口氣唸完了第三個章節,兩人之間這場小型讀書會前後持續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可蔣輕歡卻覺得自己好似經歷了半個世紀。
“過來歇一歇,我們唸完這一章先停一停吧,餘下的章節等這次音樂會結束之後再念。”蔣輕歡側身半倚在沙發上輕聲交代對面光腳站在地板上的陸小滿。
“嗯,好吧。”陸小滿合上書本三步並作兩步湊到沙發邊側,掌心托起下巴抿起嘴唇怔怔地望著蔣輕歡那雙鬱郁的眉眼,似只貓咪一般靜靜守護在主人一邊,乖巧得令人心生喜歡。
“小滿啊。”蔣輕歡見此情形心中一暖低聲喚陸小滿的名字。
“嗯?”陸小滿窩在蔣輕歡懷裡拖著嗓子懶洋洋地吭了一聲。
“你不要再長大了好不好?你就一直這麼大,一直留在姐姐的身旁。”蔣輕歡指腹輕柔地摩挲著陸小滿蒸著汗氣的細軟發絲,試圖把懷中少年人彌足珍貴的青春留住。
“好啊,我不長大,我聽你的,這世上有沒有什麼讓人不會長大的藥呢?如果有你明天就去買來給我吃吧。”陸小滿一邊低聲言語著一邊又不自覺向蔣輕歡懷中偎了偎,兩個人之間只隔著薄薄一層衣料的距離。
“傻瓜,關燈吧。”蔣輕歡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目光悲慼。
“那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許嫁人,唯有這樣我才能心甘情願地一直留在你身旁不長大。”陸小滿聞言微微側過頭勾起腕子環住蔣清歡纖細的腰肢喃喃細語,唇齒間的熱氣接連撲入蔣輕歡耳畔,細細癢癢。
“好啊,姐姐答應你,不僅不嫁人,連小提琴都不嫁。”蔣輕歡唇角泛起幾許笑意伸手揉捏陸小滿白嫩嫩軟乎乎的耳垂,僅透過那一層薄薄睡衣感受陸小滿令人心安的體溫,空氣中泛著淡淡地香氣,懷中的陸小滿呼吸漸沉,蔣輕歡微閉著眼,忽然一陣睡意襲來。
那一夜蔣輕歡奇跡般的沒有失眠也沒有夢到阿雨,原來陸小滿才是重度失眠和恐怖夢魘的解藥,蔣輕歡恨自己一早沒有發現。
幾日之後陸城交響樂團舉辦的大型音樂會如期舉行,彼時置身於眾人之前的蔣輕歡依舊執起琴弓便仿若換做另外一人,完全不受任何外物影響,腦子裡只有音樂再無其他,即便臺下黑壓壓的觀眾席中坐著翹首以盼的陸小滿。
那天演出結束後蔣輕歡藉口身體不適逃掉了交響樂團的慶功宴,簡單整理一番便去音樂廳出口找陸小滿會面。
“輕歡姐姐,我在這裡。”陸小滿似與蔣輕歡久別重逢一般於眾人之間歡呼雀躍地踮起腳尖。
蔣輕歡這才看清原來面前白襯衫外套著一身黑大衣的瘦高女孩竟是陸小滿,歲月無形,蔣輕歡昨日還在向老天乞求陸小滿可以慢些長大,今日陸小滿身上便似作對一般地生出了幾分大人模樣,蔣輕歡面對此情此景不知是該憂愁還是該欣喜。
“喏。”陸小滿一手背在身後俯身遞給蔣輕歡一隻白色百合花。
“謝謝你,小朋友。”蔣輕歡粲然一笑將花兒接到手中擺弄。
“輕歡姐姐,你今天一定收到許多鮮花吧。”陸小滿好奇心滿滿地同蔣輕歡打探。
“當然呀,樂迷和朋友們送了許多鮮花,前廳和後臺處處皆是,可我只選擇把你送我的這支百合花帶回家。”蔣輕歡調皮地眨眨眼刻意逗弄面前認真發問的少年人陸小滿。
“榮幸之至。”陸小滿旋即喜笑顏開,笑得如同夏日微風裡的花兒一般。
“逗你罷了,你不要高估交響樂受眾群體的比例,前一刻我的確是那個輝煌舞臺上的首席小提琴手,可一旦出了這音樂廳,我只是街邊一個手握鮮花的平凡姑娘,你看這大街上人來人往,又幾個人能認得我呢,現實生活中眾人皆知人人擁戴的不過是少數那麼幾個佼佼者,歌劇、話劇、舞蹈……現下大部分藝術行業皆是如此。”蔣輕歡不得不向陸小滿道出音樂行業不容樂觀的現實。
“我覺得這樣也很好,如果輕歡姐姐真的眾人皆知人人擁戴那就沒有時間理我啦,現在我有一種獨享珍寶的竊喜感。”陸小滿試圖換個角度去安慰言語間忽顯落寞的蔣輕歡。
“好啦,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姐姐領你去吃好吃的,我提前訂了一間餐廳,我們現在就過去。”蔣輕歡抬手去攬陸小滿掩在大衣之下的瘦削肩膀,不經意發覺陸小滿似乎比前一段時間又長高了一點。
“哇,那可簡直太好嘍。”陸小滿得到來自蔣清歡的邀約不自禁地手舞足蹈,稚氣的行為與身上著裝極其不符,但蔣輕歡依舊覺得賞心悅目。
銅源路路德飯店是一家選址極為清幽隱秘的餐廳,早年間一些藝術行業的相關從業者大多喜歡相約至此,近兩年一些熱心旅友在網上頻頻向大眾推薦這間飯店,大眾紛紛慕名而來,顧客群體因此寬泛了許多。
“喂,陸小滿,你怎麼一副比聽音樂會還緊張的樣子?”陸小滿邁入路德餐廳大門之後便呈現出一副中了巨毒的反常模樣,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脊背繃得如弓弦一般緊,神情如偶遇情敵一般頗不自在,呼吸如同參加過拔河比賽一般愈加不穩。
“輕歡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從小跟奶奶一起長大,普通的餐廳倒是去過,但是這種規格的……一次都沒來過。”陸小滿手腳不知放哪裡似的低頭清了清嗓子坦言相告。
“我還當時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是吃個飯罷了,哪裡顧忌那麼多。”蔣輕歡話說著便牽起陸小滿滲出薄薄一層細汗的手大步大步向前走,陸小滿聽到蔣輕歡的答話亦如同受到鼓舞一般挺直腰板不再畏畏縮縮。
兩個人在快速行走中默契地轉頭望向對方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陸小滿悄然攀上一抹紅暈的稚氣面孔清晰地映入蔣輕歡盈若秋水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