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
你知道為什麼丘位元總是畫作瞎眼的模樣嗎?
因為有很多事情要用心去感受,比如愛。
突然有一陣心悸,喘不過來氣,脈動顫了我個半醒,因為粥米壓在了我的身上。外頭下著雨,沒有自然光,這倒是讓人掙眼容易了不少,甚至用不上手去擋。
我問周汀,看下來覺得怎麼樣?
她點點頭說她很喜歡,又反問我最近是不是很忙。
我說,可能有點忙,但至少我還挺開心的。
忙的定義其實不太好界定,只能說因人而異,人從一生下來好像就沒有什麼時候能停,只不過做完事後的感受不同罷了。比起我最渾渾噩噩的那一段時間裡,現在己經很好了。
“在一個階段裡有讓你開心的事情,那好極了…”每次聽周汀用有點倦的聲音溫溫地說話,我心中的雀躍總是像壓不住尾巴的小獸。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它總是在我不好使的右耳邊出現。她熟知我身體的每一部分狀況,我亦如此。
經過了多年的積累,我手上還有一份周氏食譜,不吃河鮮和生薑。周汀不算挑食,但吃的實在太少,也只有給我面子才會多塞兩口,吃飯好像只是為了維持生命的基本體徵。
我就這麼一直盯著周汀。周汀現在看起來還可以,體重應該跟在劇組時差不多。
因為體質原因,周汀很瘦。她的骨架不小,所以外在上還撐得住,只有當我零距離貼進她時,才能感知到她真的只有形容中的"一握",如同她寫的字一般清瘦。
這也導致了她比常人更加怕冷。我的體溫,說實話也算不上高,但比起她來說也是好很多了。在冬天開了地暖時還好說,但要是離了供暖就是真的不行。曼城在美國的北部,冬天大雪,我當時真的很怕偶有上那麼幾次供暖上的故障。
姜散寒,第一次注意到周汀更怕冷後,我煮水的時候放了點姜。姜的味道很沖,其實我不喜歡。
我將水端給了周汀,她剛端上杯子,遠距離的嗅到了姜的味道,就把杯子給放下了。
“不喝麼?”我靠在了沙發對面的茶幾上。
“不喜歡。”她捏著鼻子,把杯子推回給我,拒絕得幹脆。
我說不喜歡就不喝了。周汀笑笑,手指搭在膝上,微微蜷著,說她還以為我會多像別人一樣勸她幾句的。
“我還以為你會說出那句很經典的為了你好呢。”
“不喜歡就沒有必要。”
“我姥姥為了讓我吃薑,可是素餡的餃子裡都摻了姜沫呢…”周汀抱著膝蓋回憶著,像是在講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故事,手指動作上不自覺地揉了揉膝上的毯子,“美其名曰,姜吃了好,我以後長大嫁人了,別人家也都是要吃薑的。”
“你吃出來了嗎?”我問。
“當然吃出來了。”她撇了撇嘴,“我吃完了。很辣,辣的人想落眼淚。”
調料當中的經典三大天王蔥姜蒜,好像像總是會被無形被放大無數倍,成為人口中很重要的東西。因為它通常被壓上了三種意像,比如信、望、愛。這些瑣碎、常見的事物放大到幾乎神聖的地步,被賦予了不成比例的意義,好像要跟哥林多前書比肩似的。
我向來很不滿在人類進化了這麼多年擁有這麼廣泛的食譜之後,強迫一個人去某一種食物達成和解。
不吃就不吃好了,沒有所謂的。
“姜味受不了的話,菜裡面也不可以麼?”我將杯子端了回來。
“其實只要不吃到嘴巴裡就好。”
我嗯了聲好,把那杯水一飲而盡。
那感覺像是中世紀的槍兵在騎術比武,名為姜醇和姜烯的兩位活性成分騎士,面對面沖刺著用長矛互相攻擊,而比賽場地剛好在我的喉嚨。確實想讓人掉眼淚,我也受不了這個東南亞植物的熱情,嗆出了聲。
周汀忽然吻了上來。
“其實吃到嘴巴裡也可以。”她捧著我的臉笑道。
我嗆得更狠了,略微有些丟臉,起身回了廚房,把那一整壺水都給倒到了下水道,只有薑片還在濾網上堅持,不過最終還是進了垃圾桶。
記憶當中的垃圾桶蓋噼啪一聲的閉上了。
窗外落雨聲噼啪。
又是噼啪一聲,周汀向著神遊的我打了一個響指,問我想什麼去了。
“我在想,這雨下得大。人如果淋了雨凍著了,就要喝薑茶。”邊說我邊玩著粥米前肢,小狗的前肢有一個很有趣的聯動結構,碰一下就會伸直,“但是你好討厭姜。”
“其實,”她撐著下巴看我,“也不是所有時候都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