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只能彈小星星了,所以我不會把能奏出奇跡的它強硬的留在身邊了,只為了紀念十七歲的我。
我想我的生命中不會再響起那首叫奇跡的山的曲子,因為它沒有歌詞,而且我唱歌還跑調,我只能像風吹過葉子一樣哼哼,風又把調子吹得零零落落。
我跟周汀開玩笑打著哈哈說,好多人學琴的目標和終極奧義是給別人展現,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已經是大成功了。
因為我早就找到了你,屬於我自己的奇跡的山。
周汀聽到這話笑了,抱著我親了好幾口,誇我嘴甜。
我也不自覺地伸出手,回吻我的夏天。
我把那把琴掛上了二手平臺,不一會兒就有人就聯系我了,說要上門取琴。
於是我把琴最後一次擦幹淨,抱著琴下樓去等買家。
乘電梯時我偷偷跟它說了悄悄話,我說再見啦,我放你一線生機。
如今它要去另一個地方,繼續發出屬於它的聲音,雖然心中有些不捨,但我知道這對它來說,或許是個更好的開始。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當你真的見到那個買家,看到他隨便擺弄我的寶貝,跟我砍價的時候,我就後悔了。
“很老了,我只能給你這個數。”他邊撥弦,邊給我比劃了個數字。
“您不喜歡的話,沒關系,我還是想自己保留它。”我盡量讓語氣平靜,心裡卻緊張得像是一個偷了東西的小孩子。
他有些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以為我是在嫌棄價格低了“你這價格定得太高了,琴確實是好東西,但畢竟都這麼老了”他就這麼自顧自的說著,眼睛仍然在琴絃上游走,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
“不賣了,請便吧。”我把琴收了回來,我看著那人隨意地撥弄著琴絃,動作粗糙而漫不經心。琴在他手中顯得格外不安,彷彿在發出微弱的抗議。心裡湧上陣陣不舒服的感覺,我意識到自己真的不能再把它交給他了。
“不是,價格可以聊麼,我可以再給你加二百美金,怎麼樣?”他壓下了我要收起的琴盒,,“你這不是浪費大家時間嘛。”
“不是錢的問題,您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推開了他放在琴盒上的手,收緊了抱琴的手,搖搖頭。
說出口的時候,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生氣,但看到我把琴收起來後,最終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撇撇嘴,默默地轉身離開了,背影在雨中隱去蹤影。
“賣出去了?”周汀在陽臺上澆水,沒看見我又把情盒子原封不動地抱回來了。
我搖頭,把琴放回了原來的角落。
“沒捨得。”
她看著我,笑得意味深長,“所以剛剛是誰說什麼要讓它繼續發光來著?”
“……我是說‘如果’。”我頂了她一句,“現實比理想更複雜一點。”
“你不想賣就不賣嘛。”她走過來,低頭看了眼那把琴,“又不是非得用什麼高尚理由去告別它。”
我說大概吧,低頭把琴盒扣好了。
我把它又擦了一遍,放回儲物間最靠裡面的位置。
我不捨得它被這樣對侍,它會有一個新主人,但不會是那樣一個人。
算了,抱著私心再留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我那時想,等回國送給張飛戈好了,那老小子應該喜歡。
那天的天氣不好,天空是不敞亮的灰色,昏暗沒有光,屋簷滴下雨來,飛機都會延誤晚點。鳥都不願意出門,想來是不宜不出行,也不宜送走我的舊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