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汀可能不清楚,我無奈,慢吞吞挪到她面前,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上。我說姐姐你還是好好休息吧,這種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放心,我心裡有數的。
“可是這樣你更快回到普通的生活…”周汀愣了愣,手微微停頓在空中,似乎是不知該如何回應。我能感覺到她的憂慮,那種從未在她身上消失過的擔心,她對我太好了,總是無時無刻不為我著想。跑醫院、找專家,偷偷去聯絡了國外的假肢團隊,還得關注維護我的心理狀態和自尊心,真是為難她了。
“你好心疼我啊。”我說。
“那我心疼誰。”
我啃了她一口,她也就沒再開口。
這一點也不公平,周汀天下第一好。她心疼我,可我也心疼她啊。
周汀還是不相信,犟種,她還是覺得是因為我最近狀態不太好,才會對裝配過程有些抗拒。周汀好倔,在這事情上尤為明顯。
當然不是,我同樣也聯絡了做假肢的師傅。老師傅在國內,是張飛戈給我引薦的。老師傅的跟我的處境差不多,斷了左手三根手指。身為相同的境遇的人,他更瞭解我的需求。我最近計劃回去一趟,去配個型子,拷個手模。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耍脾氣。我清楚什麼是真正有意義的,而不是隻要我覺的這是"為了你好",這並不等同於我真正的需求。
如果說的直白一點,就是"子非魚,安知魚之的再冷血一點,沒有人能真正的站在你的處境去思考你的問題和理解你。秦頌舟之前關於火機和火石的觀點很對,沒有人生來一致,所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能看見她眼中的失落,或者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失望?
我有拖累你的腳步嗎,周汀?
我最終只是安慰周汀,我保證我會好好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視線漸漸轉向旁邊正在不急不躁啃著我腳的狗。我也看見了,我說可能我腳也要配假肢了,終於把周汀逗的咯咯笑。
我鬆了口氣,離開轉身走向陽臺上的桌子,重新拿起筆,寫臺本去了。寫不岀來就寫不出來吧,誰管我。周汀沒有離開,她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回郵件,只是偶爾抬頭看我一眼。
筆尖在紙上停滯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落下了幾個字。寫得斷斷續續,但至少有了個開頭。
大鵬叼著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襪子,蹲在我腳邊得意地甩了甩,我懶得搭理它,它卻興奮地蹭了過來,把腦袋頂在我的小腿上。我低頭瞥了它一眼,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
周汀把襪子沒收了,她問我這是哪叼出來的。
“不知道啊。”我聳聳肩,把筆往桌上一丟,往後靠著椅背伸了個懶腰,“寫不出來了,還是陪狗玩吧。”
周汀說寫不岀來就休息休息吧,我說可能不太行,我己經落下了好多好多。
大鵬一點也不介意我們在討論它,一直在旁邊啃我的褲腳,我不知道為什麼它鐘愛於此,它的世界裡簡單得令人羨慕。
可能大鵬也有它執著的東西吧,可能別人以為它執著的東西是扶搖而上九萬裡,但那只是一隻襪子和褲角。
想到這,我給紙上多添了兩句。
而大鵬呢,終於放過了我的褲腳,跑去找粥米玩了。
它們一前一後地跑著,爪子在木地板上噠噠作響。我窩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天邊開始泛起一點淡粉色的晚霞,那種春天才有的顏色,像桃子外皮的絨毛一樣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