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我坐在地毯上,思緒拉得很遠,直到z小姐一個暴慄把我彈醒。
她問我怎麼醒那麼早,是睡的不好麼?
我看了一眼手機,這會兒才六點半,我說我五點四十左右醒的,就是因為昨天睡得太好了才醒很早。
“那你醒的那會兒在幹嗎?”她伏在沙發上看我,與我視線齊平。
“畫了你,然後隨便發了發呆。”她把全部身子伏在沙發上,我又把上半身子伏在了她的身子上,將畫遞到了周汀的眼前
“畫的還不錯啊,會畫妝麼?”她從沙發上靠下來,把整個人舒展成懶散的姿態。
“嗯…不會,沒試過。”
“說到底還是小,發呆時想什麼呢,嗯?”她尾音上揚,像是我喜歡聽的音樂旋律那樣。
“你大不了我多少啊。”我自以為很硬氣的反駁,“關於發呆,我想了很多啊…但我這次保證不是悲觀童年記憶了。”
我一五一十的把想的都告訴了z小姐,把括那隻鋼筆。她看見了我別在v領毛衣上鋼筆。
“是這只麼,派克45,還真是有些年頭了。”她從我衣領上取下了那隻鋼筆,念出了它的型號,仔細端詳著。
我說是的,這已經是我的習慣了。
她問我寫過什麼故事,我靠在她腿上,然後仰頭跟她說有好多好多啊,我經歷了什麼我就寫了什麼。
她說她突然很強烈的慾望想當我的青梅,參與到我的故事應該相當有意思。
我說我不同意,我小時候好傻,我可以當講故事的人,但請不要入侵我的故事,因為有些我不好意思開口。
她說她更想了,想看那些從現在我口中扒不出來的故事。
我寫的故事多是那些家鄉落花生落雨聲的日子,那些蘊藏在離別和相遇的日子,但更多的是那些一直藏在和留在這些日子的人。
我不想讓周汀留在我過去的日子,這樣我就找不到她了。
周汀問我既然畫了她,會寫她嗎。
我不是沒試過寫她。我寫她踮起腳幫我夠架上的杯子,寫她看電影看到一半偷偷擦眼淚,又假裝只是揉眼睛;寫她踩在我影子上,低著頭笑,說這樣我就走不開了,寫她睏倦時靠在我肩頭,沒睡著,卻閉著眼假裝入夢。
我寫得很努力,但越寫越覺得不完整。
所以我說我不太想寫她,如果有那種可能性的話。
她問我為什麼。
因為我怕再一落筆,她就溶進紙裡,從立體變成平面,從人變成詞語。
真的變成英文字母z。
而我最怕詞語。詞語是假的,它看起來忠誠,其實狡猾。
它說“永遠”,可沒有一頁紙能經得起時間。
它說“愛”,可那只是我寫的,不是她說的。
它說“思念”,可那只是自問自答。
她超乎筆墨能形容,世界上最厲害的大家也不行,更何況是我。
我說你好看的難以比擬,我寫不岀來,就像我畫不出你的細節,而那些沒有描繪出來的,才是最引人入勝的。說著說著我停頓了一下,太陽出來恍得我眯了眯眼,“而且,我覺得你應該不會輕易讓任何人瞭解你。”
她巧妙的跳過了最後一句,說就全當我是在誇她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