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牢籠
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許謹玉在劇烈的頭痛中蘇醒。天花板上的熒光燈管嗡嗡作響，刺得他眯起眼睛。右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不是手銬，是醫用束縛帶。
”醒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俯身過來，胸牌上寫著”精神科主任醫師周維明”。許謹玉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這個動作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別亂動。”周醫生調整了輸液管，”傷口剛剛縫合。”
許謹玉的視線逐漸聚焦。單人病房，窗外是陰沉的天空，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和一本病歷。他試圖抬手，卻發現除了右手，左腳也被鬆鬆地固定在床欄上。
”為什麼綁著我？”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周醫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翻開病歷：”許謹玉，28歲，創傷後應激障礙伴共享型妄想症。”他推了推眼鏡，”你知道自己在哪裡嗎？”
”醫院。”許謹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蘇雯...蘇雯怎麼樣了？”
醫生的筆停頓了一下：”蘇小姐在燒傷科，情況穩定。”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許謹玉一眼，”你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婚禮彩排、剎車失靈的轎車、許翊詭異的玉器儀式...但最清晰的卻是林雯和張老師破門而入的畫面。許謹玉斟酌著詞句：”車禍...我和未婚妻遇到了車禍。”
”只是這樣？”周醫生從資料夾裡抽出幾張照片，”那這些怎麼解釋？”
照片上是許家老宅的西廂房：破碎的玉器、幹涸的血跡、牆上詭異的符咒...還有地上用硃砂畫的複雜陣法。許謹玉的胃部絞緊，那些畫面與他記憶中的場景完美重合，卻比回憶更加超現實。
”我不知道...”他下意識地摸向手腕，那裡有一道淡淡的紅痕，像是被什麼燙過一樣。
”你弟弟呢？許翊在哪？”
這個問題像刀子般紮進許謹玉的胸口。他最後的記憶是張老師揹著昏迷的許翊跳窗離開。”他...死了。”許謹玉聽見自己說，”車禍中死了。”
周醫生的表情變得複雜：”有趣。”他在病歷上記錄著什麼，”警方在宅子裡發現了許翊的大量物品和生活痕跡，證明他至少在那裡住了半年。”醫生湊近一些，”而監控顯示，這半年裡你每週都會去那裡看他。”
許謹玉的太陽xue突突直跳。這不可能——自從三年前許翊”意外”摔斷腿後，他們就再也沒去過老宅。至少在他的記憶裡沒有。
”你們還發現了什麼？”他艱難地問。
”日記。”周醫生從資料夾裡拿出一個筆記本，”許翊寫的。裡面詳細記錄了你和他的...特殊關系。”他停頓了一下，”以及你們計劃在月圓之夜進行的某種儀式。”
許謹玉猛地掙紮起來，輸液架劇烈搖晃：”那是假的！許翊不可能寫那些！”
”冷靜！”周醫生按住他，朝門外喊道，”5毫克氟哌啶醇！”
護士匆匆進來注射了鎮靜劑。藥物流入血管的瞬間，許謹玉感到一陣熟悉的眩暈——和許翊給他注射的感覺如此相似。這個聯想讓他更加恐慌。
”你們...給我注射了什麼？”他掙紮著保持清醒。
周醫生沒有回答，只是翻到筆記本某一頁開始朗讀：”&039;哥終於答應永遠和我在一起了。血月之夜，我們將合二為一，就像玉璜的兩半重新契合。&039;”他合上筆記本，”這些文字顯示你們之間存在病態的共生關系。”
許謹玉搖頭，卻無力反駁。鎮靜劑開始起效，他的思緒變得遲緩。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恍惚看見窗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許翊穿著那件紅色長袍，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如煙霧般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