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簷好笑地抬頭:“怎麼會。”
盒子裡躺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頸纏著一條牛皮帶子,瓶身還貼著一面五星紅旗。
“你說說,你過生日,他就送一罐沙子!他是不是搞研究搞傻了?”
一罐沙子。沈識簷琢磨了很久,不太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確,但卻已經開始期待。
晚上,兩個人時隔很久再通了電話。
“禮物收到了?”
“嗯。”
“還差一幅字,之後我補上。”
沈識簷靠著書桌站著,把小瓶子舉到燈下,晃了晃,看沙礫合著燈光亂撞飛舞。
“這沙子……有什麼深刻寓意?”
“你開啟聞一下,看聞到什麼了沒。”
“什麼味道?”
沈識簷依言開啟,將小瓶子湊到鼻子下,好像是有一點點特殊的味道。
“第一次試打成功的硝煙味。”孟新堂在電話那頭說。
沈識簷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成功了?”
“嗯,目前算是。”孟新堂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其實這個禮物,還有一層意思……”
連沈識簷自己都沒意識到,在孟新堂說這句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在不住地摩挲那個小瓶子,然後越收越緊,指節泛白,像是一個在等待著老師宣佈分數的小學生。
“什麼?”
“很快,我就會回來了。”
放了電話,沈識簷在安靜的夜色中第一次這樣和自己的思念短兵相接,且棄甲曳兵,獨留一地月光。
孟新堂回來的時節,秋風掃了一地落葉。
沈識簷休假一天,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來之後便摸了根煙,披了件毛衣外套到了院子裡。他打了一壺水,一邊不緊不慢地吸著煙,一邊給那兩排已經沒什麼花朵的花澆水。
突然覺得這樣的傍晚有些過於安靜蕭瑟,沈識簷便拎出了那臺收音機,調到了一個音樂頻道。
澆完水,他懶洋洋地蹲在在臺階上,聽著地上的落葉被風吹得沙沙地響,打著圈,倉皇地逃到牆角。不知不覺中,晚霞已經露了面。沈識簷半眯著眼睛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天邊大坨的豔麗光亮。好一會兒過去,破天荒地,他點了第二支煙。
是在他剛吸了一口的時候,院門忽地被開啟。“吱呀”的聲響撥得他眼皮一顫,他從天邊挪開眼,將目光投至大門。光亮的轉換使得他的眼前不甚清明,只覺得明暗交錯間,好像是看到了那個剛剛還在想著的人。
沈識簷發怔的工夫,孟新堂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沒帶行李,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沈識簷抬頭望著突然從天邊到了眼前的人,有點遲鈍地,說了句老套又珍貴的話。
“呀,回來了啊。”
孟新堂笑著蹲下來,抬起手,掖了掖他披在身上的毛衣。毛衣紮得脖子有點癢,真實又溫暖。
“又穿這麼少跑出來,這種東西不扛風,還是要穿正經的外套。”
沈識簷沒動,就在那笑著看著孟新堂,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漫不經心的“嗯”。
他的目光落到孟新堂的肩膀上,那裡有些塵土的痕跡,或許是落葉曾落到他的肩頭,又隨著他的行走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