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戰爭,都會有勝利,會有侵吞,會有一方的壯大,戰爭的結果未可知,但後果永遠一致——殘垣斷壁,四方哀魂。
“那為什麼要研製武器?”這是沈識簷一直以來都想問的問題。他有些想不明白,這樣平和的一個人,怎麼會義無反顧地走上這樣特殊的科研道路。
孟新堂垂眸,轉了轉手中的酒杯。
“1999年,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遭炸,你記得嗎?”
沈識簷稍作回憶,點了點頭。美方說是誤炸。
“那次事件發生以後,我有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我的父母。對於武器研製來說,這是一個很關鍵的事件,因為它是屈辱,也是警醒。我是一個絕對的反戰主義者,但後來逐漸明白,在野心與慾望的世界裡,有牽制,才有和平。”
談話到這裡告一段落,沈識簷卻還在回味。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喝的紅酒又有些上頭,沈識簷腦海中的文字變得越來越少,漸漸地,孟新堂剛剛說的那些話都尋不見了蹤影,輕飄飄地,就只剩下了三個字,賺到了。
孟新堂已經將餐桌收拾完,要洗的碗盤也都已經洗幹淨。他回到前廳,俯下身,晃了晃趴在桌子上的沈識簷。沈識簷先睜了左眼,右眼才緩緩跟著開啟。
“又喝多了嗎?”孟新堂帶著笑意問。
“怎麼會。”沈識簷否認。
“那起來去睡覺吧。”
沈識簷起了身,卻沒往臥室走,他說著“還早”,踱到了門口。
那盞紅燈籠就掛在門簷上,沈識簷抬手碰了碰:“老顧做的燈籠真好看。”
再往前走,兩個人並肩站到了院子裡。今天的月光是真的亮,這麼站著,竟然能將院裡的一切看得清楚,海棠花被灑上了真的月光,沈識簷眯了眯眼,忽然就著說:“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好啊。”孟新堂立刻回答。
沈識簷回屋,拎了琴出來。他剛剛從琴袋裡取出指甲,卻被孟新堂接了過去。
“我來。”
沈識簷愣了一瞬,朝他伸出了手。
“這個要怎麼戴?”
“大拇指左邊的邊沿抵著指甲縫,其他手指戴正就可以。”說著,他將孟新堂比在他小指上的指甲往後推了推,“不用留太多,這樣就可以。”
按照他說的,孟新堂很快纏好了一個,細心地問他:“膠帶的松緊可以嗎?”
沈識簷將手指抵在另一隻手的手心試了試:“可以再緊一些。”
孟新堂點了點頭,說懂了。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孟新堂很認真,一絲不茍。沈識簷一直注視著他微低著的臉,孟新堂沒抬頭,卻在為他纏到食指時笑問:“怎麼一直看著我?”
兩個人就站在屋門口,從燈籠中飄出的紅色燈光籠在孟新堂的身上,無端添了溫柔與纏綿。指甲上貼的膠帶是重複使用,邊沿有個小角的粘力已經很弱,翹了起來。孟新堂將幾根手指搭上沈識簷的食指,輕輕捏著,撫平它。
沈識簷心頭微動,闔手,就這樣握住了孟新堂的幾根手指。
孟新堂怔住,這才抬眼看他。
“覺得你很好看。”
沈識簷笑得醉人,話也甜得像今晚的豆沙月餅。孟新堂回手,反握住他。
沈識簷今天彈的是《月兒高》,一曲落的時候忽然起了風,吹得滿院花香飄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