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兒小時候皮得很,從小就不服教,我記得他也就八九歲的時候,就跟大他好幾歲的學生幹架,倆鼻孔都嘩嘩地流著血還騎人家身上狠命地揍人家,最後他爸媽沒辦法,給他硬扔到了我家。”沈識簷看了眼琴行的牌匾,眨了眨眼睛,“我現在都記得,他剛開始跟著我母親練琴時的樣子,明明不情願,還假裝特別喜歡。”
“為什麼?”
沈識簷收回目光,彎了彎嘴角。
“他比較喜歡我母親,小時候總蓄謀要進到我們家給我當弟弟。”
由於比較清冷的性子,孟新堂平日不大會去主動關心別人的情緒,但他並不算是個粗枝大葉的人,當他願意去觀察一個人的時候,能看得很細致。此時,他就敏感地覺察到,沈識簷在提起“母親”時,突然沉靜下來的情緒。
心中有不好的猜測,但他沒有貿然詢問。
突然響起來的鈴聲打破了寂靜,孟新堂說了句“稍等”,接起了電話。
沈識簷安靜地坐在一旁等著,因為車裡沒有別的聲音,外面也足夠安靜,隱隱約約地,他聽見了聽筒中傳來的聲音。他皺了皺眉,向孟新堂看去。
是一個女孩,在邊說話邊哭。
孟新堂的臉色已經很明顯地不太好,他擰著眉毛,握著方向盤的手收得越來越緊。
“別哭了,我現在過去接你。”
車裡重新回歸了安靜,孟新堂轉過頭來,對他說:“抱歉,出了一點事,我現在要去接一個女孩。”
沈識簷知道一定是有什麼很麻煩的事情,才會讓孟新堂臨時改變原本的計劃。他趕緊點點頭,說道:“沒關系,著急的話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鐵口就可以了。”
孟新堂抿了抿唇,嘆了一聲氣。
車子轉彎的時候,孟新堂卻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如果你沒什麼事,也不覺得麻煩的話,我們可以照樣一起吃飯,不過或許要加入一個需要被開導的小姑娘。”孟新堂頓了頓,“老實說,我猜她現在情緒會很糟糕,我不擅長安慰人,也想向你尋求一些幫助。”
沈識簷似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麼經驗。可以問問是因為什麼嗎?”
遇上一個紅燈,孟新堂停下了車。
“你也知道,這陣子我一直在休假。其實並不是什麼自願休假,我參與的一個專案,一位掌握很多情況的前輩在半個月前失蹤了,一直都沒有找到。他的密級很高,如今失蹤,基本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已經被挾持出境,生死不會再明,二是……”
前方的指示燈變綠,孟新堂開車向前走,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繼續說:“叛逃。”
這兩個字出來的時候,沈識簷的心頭都是一緊。
“無論哪一種,都已經不可挽回。”
這是沈識簷從沒接觸過的問題領域,他從沒有在這個所謂的“和平年代”,思考過挾持、叛逃這樣的事情。
“他今年已經65歲,無論專業技能還是人品,都值得欽佩,沒有人相信他會是叛逃。可是各方的追查都沒有任何線索。剛剛打電話的女孩是他唯一正兒八經收的學生,之前的一段時間她一直在進行封閉作業,今天剛知道這事,又聽到了一些關於處理結果的風聲。”
沈識簷沉默片刻,用有些沉重的聲音問:“什麼風聲?”
“事關重大,按照規定,只能按照最壞的情況來安排後續的工作。”
最壞的情況,那位前輩叛逃,有關機密已經洩露。
沈識簷閉了閉眼。這樣的處理,真的是再殘忍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