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濕風使得鏡片蒙上一層霧,賀紳鬆了鬆領帶,手在空中停頓須臾,往上,緩慢地摘了下金絲眼鏡。
他不近視,卻自十七歲戴上後就極少摘下來。
每取下來一點都是在與過去剝離,直至全部取下,將多年的偽裝與束縛徹底脫掉,剖出最原本的自我,眼鏡被塞進了朱伊伊的手掌心。
男人眉骨清雋,沒有任何變化。
嘶吼的海浪和席捲的海風忽然消失,全世界都在這刻安寧下來,朱伊伊壓制著激動的呼吸,靜靜地聽他說話:“分手後我想了很多,欠你一個告白,欠你一個真心實意的求婚,在挽回你的這大半年,我把你曾經對我做的事全部做了一遍,把以往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也全都體會了一遍。你跟別的男人走太近,沒安全感,聽說你要辭職,心慌的沒法工作,哪怕是你半天沒跟我聯絡上就開始患得患失。”
“分手的時候,你說我不是真的喜歡你,這句話我一直記著。”
每晚每晚都回響。
失眠都耳鳴頭疼發作時,比針紮刺痛,酒精也麻痺不了。
“挽回這半年以來,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也求自己給我一個機會,我希望能像你證明……”停滯一瞬,又響起,“我愛你。”
“朱伊伊,我愛你。”
他鄭重地複述一遍,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絲絨盒子,開啟,是一枚閃著耀眼光芒的鑽戒,比tender純粹,比fire炙熱,是一顆世所罕見堪比流星劃過墜著滿面星光的鑽石。
朱伊伊眼睫簌動,隨之變得濕潤。
海浪在翻飛,海風在吹襲,漫天的火燒雲下,賀紳單膝下跪,舉起那枚明亮閃爍的鑽戒:“朱伊伊小姐,你願意讓賀先生成為與你共度一生的伴侶嗎?”
不是嫁,不是娶。
可以不領證,可以不結婚,可以丟掉一切世俗的眼光和禁錮,只有對面是她,終點是她,就夠了。
狂跳的心髒在剎那間停頓,又在一瞬間後更瘋狂地跳躍,朱伊伊眼角止不住地溢位盈盈淚光,一滴兩滴三滴,順著下巴砸在賀紳的手背上,滾燙如火,她聽見自己哽咽的泣聲:“我願意……”
“再說一遍。”他仰視她,以絕對臣服的姿態。
朱伊伊吞下哭腔,笑,露出小梨渦:“我說,我願意。”
圓潤的銀環鑽戒戴在了無名指上。
光芒萬丈。
賀紳維持跪姿將她拉近,吻了吻朱伊伊的無名指,脊背折彎,又吻了下她的肚皮,微哽地低喃:“謝謝。”
“謝謝你讓我找到生活的意義。”
求婚成功,50+10=60.
分數及格,順利畢業。
回去的路上,朱伊伊告訴了賀紳這個好訊息,他現在是畢業生了,身份從追求者一躍成為朱伊伊小姐的人生伴侶。
求婚成功的男人滿面春風,聽到自己堪堪及格,一僵,慢吞吞地問一遍:“滿分是六十?”
“不是啊,是一百。”
賀紳讀書到工作都是佼佼者,任何一份考卷和專案到他手裡都遊刃有餘,沒想到有天會栽朱伊伊手裡,從頂級優等生變成踩線及格的差生,他蹙眉,沉吟:“那我求婚了也才剛及格。”
滿是失落和挫敗感。
看他那樣兒就知道是誤會了,朱伊伊撲哧笑出聲,得到男人一記幽怨的眼神。等到下車,她一把拽住賀紳,輕輕將唇貼在他的唇上:“剩下的四十分是下一階段的考試。”
他錯愕地低頭。
朱伊伊借勢吻得更深:“是老婆對老公的考試。”
“賀紳,我們抽空去領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