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伊把手機立穩擺在桌面上。
小小的螢幕正好將她上半身全部框進去,焦點定格在孕肚上。
新買的手機攝像頭很清晰,孕肚隨著小姑娘的呼吸慢慢起伏著,一下又一下,肚皮上的輕微動靜也能捕捉到。
賀紳唇角勾起點微末弧度:“寶貝。”
肚皮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醒了嗎?”
又動了一下,這次幅度大了些,不知是小手還是小腳,興奮地舉上來貼貼。
“輕一點,”賀紳靠近螢幕,“別弄疼媽咪。”
互動還沒結束,客廳先傳來咔噠一聲門響,緊接著是拖鞋的踏踏聲,是淩麥洗完澡出來了。朱伊伊立馬拉下衣服,整理好:“不早了,我要睡了。”
通話不過才十分鐘。
分開將近半個月,他只看了她十分鐘。
男人眸底閃過一抹失落。
眼看著淩麥要進屋了,朱伊伊著急結束通話,又聽見他試探地問:“明天能來找你嗎?”
“明天不行,我有事。”
默了默,他嗯一聲。
房門被推開的前一秒,朱伊伊手指戳了下螢幕的結束通話鍵,扔掉手機,淩麥正好走了進來:“又降溫下雨了,伊伊,明天相親你穿什麼——”
網路卡頓三秒,接收到來自淩麥的半句話後,視訊通話結束。
“相親”二字在房間和話筒裡回蕩著。
燈塔狂風席捲,海浪翻湧,蓋過了影片裡最後飄來的半句話。
不知是“想請”,還是“香氣”,或是“相親”。
相親——
賀紳眉額擰緊,神經因為過度活躍而脹疼,他按了按眉心,認為還是聽錯了的可能性較大。
朱伊伊已經孕五月,他們的感情也在慢慢修複,距離複合只一步之遙,這個時候她相什麼親。
懷著他的種跟別的男人相會?
做、夢。
即便說服自己是聽錯了,心髒仍沒有安全感地高高懸起。
賀紳讀書時上過半學期的心理學課程,記得有一種名為“棄貓效應”的心理,簡易來說是指一個人被拋棄過一回,當再次回歸這段關系時,無法再像從前那般理所當然和胸有成竹,開始變得患得患失,斤斤計較,一個表情乃至一個詞都會産生應激。
在他與朱伊伊這段關系裡,他早早陷入了棄貓效應。
每當聯系不到她,便開始聽風就是雨,覺得朱伊伊會消失,跟別的男人跑路,帶著他們的孩子躲到天涯海角,讓他再也找不著。
報應吧?
在他們分手以前,朱伊伊曾笑嘻嘻地與他說,“你好忙呀,也不愛跟我說話,感覺你就跟風箏一樣,稍微鬆手就跑掉了”,那時的小姑娘就連委屈也只敢借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她故意嬉皮笑臉,好像不在乎,只是她自己不知曉,說出來的那瞬間,她眼底不經意露出來的深深失落。
現在輪到他來一點一點地來體會。
如果這是挽回朱伊伊的代價,那他甘之如飴。
賀紳從冰冷潮濕的長椅裡起身,往車走,坐回駕駛室,從儲物格裡摸出一盒煙。還是許久之前的那包,裡面還剩下大半,隨意抽出一根,銜在嘴邊,翻出打火機,輕擦一聲燃起火焰,低頭攏火。
點著後,連煙帶盒扔進海裡,他沒扔打火機,捨不得,那是朱伊伊交往時送的禮物。煙盒撲通一聲落進水裡,隨海浪漂浮,像是將裹挾他一晚上的糟糕情緒一齊捲走。
抽完一根煙,賀紳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