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穿著束腿褲的男同事:“我覺得你們重心偏了……”
“怎麼說?”
“甭管是不是她洩露的,都不幹淨。”他豎起檔案擋住臉,“夜偷偷摸摸去高層,你覺得她去幹什麼?”
“你們是忘了章特助跟她走得近嗎?”
“懂了。”
“陪睡唄。”
朱伊伊慍色漸濃,柔和純粹的瞳孔溢位幾分惱意,厚厚的一沓檔案被她重重磕在機器上:“長舌婦這個詞說的一點都不對,應該叫長舌夫。”
“男人比女人話多多了。”
“也不怕爛舌頭!”
朱伊伊暗暗詛咒他們得口腔潰瘍,抱起檔案就走,沒回一樣眾口囂囂的部門,而是去了廁所,門一關,隔絕一切喧鬧與探量。
全世界都清淨了。
擰開水龍頭,雙手捧著清水沖臉,徹骨的涼意沁入心肺。靜謐的環境,凍人的冰水,使得暈暈沉沉的大腦從一團亂麻中抽出來,讓朱伊伊以旁觀者的視角,慢慢審視。
事情還沒結束。
是誰舉報的不難猜。
可真的只有夏寧西嗎?
夏寧西雖然是個笨蛋,但不至於如此沖動,冥冥之中,她更像一條闖缸魚,一個馬前卒,一顆被誰用來試探局深或淺的棋子。
今晚老年大學有活動,朱女士不在家,朱伊伊孕中期不敢自己做飯,怕油煙對胎兒發育不好,在家點了一份外賣。
外賣員打來電話說送到小區門口,讓她下樓拿。
朱伊伊腹誹外賣員偷懶,之前分明都是送到樓下,隨手撈過一件大衣罩身上,蹬掉拖鞋,踩著防滑的長靴出門。
去拿外賣的路上,落著淅淅瀝瀝的小雪。
對面街停了一輛車,外殼純黑,車型有點眼熟,不過看不清車牌。
朱伊伊步履停了一瞬,沒多想,拿上外賣就走。
他人還在國外打官司呢。
冷風裹著雪花撲面而來,她攏緊大衣,餘光不經意地劃過樓下花壇的一抹黑影,視線驟停,腳步旋即頓住。
老小區黑燈瞎火,樹影婆娑。
賀紳孤身坐在冷硬的長椅裡,深灰大衣被雪水浸濕,暈出一片深沉。他兩肘撐著膝蓋,脊背松頹地塌了下來,指間夾了根燃燒的煙,黑暗中,一點火星明明滅滅。
他一口沒抽,只是單純而緘默地盯著。
過了會兒,煙蒂燃燒殆盡,他抬手把煙撚進雪裡,漫不經心的動作攫著一股狠勁,露出幾分恨意。
恨誰?
朱伊伊不知道,她更奇怪這人什麼時候回的國,還出現在她家樓下。正準備走近詢問,忽然看見男人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粉色手套,小小的一個,還不及他手掌的五分之一。
是雙小孩子的手套。
粉嫩粉嫩的。
他把手套攤在自己的大手裡比劃,捏捏小手指,又捏捏上面的小熊鼻子,幼稚又無聊的行為,周身的戾氣卻莫名柔和了下來。
朱伊伊拎著外賣袋,手鬆了又緊,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長靴踩得雪咯吱咯吱響。
賀紳聽見聲音,手僵了僵,轉頭看了過來。
見到冒著雪走近的朱伊伊,眉額蹙起,起身的同時把粉色小手套揣進了兜裡,抄起腿邊靠著的黑傘大步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