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頷首,看腕錶時間,吩咐道:“六點半後準備一份晚餐到409房間,要清淡,營養均衡,”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別放胡蘿蔔。”
“是。”
清潔人員離去,賀紳在套房門口駐足一會兒,折返回書房處理工作。朱伊伊不在,他一個人待著也沒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賀紳工作時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人,嚴肅地審核每一份策劃案,透過就簽字,不透過就打回去讓那些笨蛋重做。
打斷他進度的是一通電話,並非私人手機,而是書房的座機。
這是度假山莊內部工作人員才有資格撥通的電話,非必要緊急事件,一般不會擅自打擾。
賀紳停下筆,毫無徵兆的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快速地拿過聽筒,覆在耳側,一句“喂”還未說出口,就被那邊著急慌張的聲音打斷:“賀總,出事了!”
握住鋼筆的手指驟然一縮,尖銳筆尖“滋啦”一聲劃破紙張。
賀紳沉聲問:“什麼事?”
打電話的是度假山莊的接待部經理,顫顫巍巍:“我也是剛剛收到的訊息,單人溫泉池有兩個女員工因為走路太急,撞到了,一個崴了腳,但另一個摔倒撞到了假山石頭,磕碰到肚子還是腰,出血了……”
轟——
如遭錘擊。
耳廓一陣轟鳴,周遭一切全被抽離,視線模糊不清。只有“出血”兩個字,在空曠的書房裡不斷回蕩。
賀紳右手撐住桌面,細細密密的疼意自胸腔最柔軟的地方蔓延開來,快要壓得他喘不上氣。
怎麼會。
明明一小時前她還好好的,窩在他懷裡睡覺,特別乖,特別聽話。
話筒的聲音像一把鋸子,鋒利的鋸齒來回撕扯著賀紳的神經。
他強力保持鎮定,深呼吸後再次開口詢問,卻沒想到嗓音沙啞,斷斷續續:“溫泉,池,哪裡。”
經理迅速報上地址。
話筒被隨手扔在桌面,不小心碰到水杯,杯子骨碌碌地滾到地板,霎時“噼裡啪啦”地摔個粉碎。
有一小塊飛濺到賀紳的手背,一滑,拉出血痕。
他渾然未覺,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地往外奔去。
去往溫泉池必須經過紫竹院。
院落種滿竹林,大雪初霽,壓彎了腰肢的竹條隨風晃動,松雪掉落,露出翠綠的根莖。竹林中間的小路全都鋪了鵝卵石,石縫裡還安了防滑裝置,鞋底踏過,碾壓出輕響。
賀紳著黑色大衣,大步流星地奔走,風拂過時衣袂翻飛。
紫竹院還有不少在自助燒烤的員工,忽然看見賀紳朝這邊走,激動得不能自已,驚訝大boss竟然也下來一起團建。
“就說賀總來山莊是為了呂總監吧,這不,都追下來了。”
“還有更勁爆的!”
“什麼?”
“賀總來到山莊後整整消失了三個多小時,呂總監中間也不在了兩個小時,他倆肯定偷偷去哪約會了……”
“哦~”
聞聲,呂珮笑笑,餘光瞥見賀紳,笑容洋溢地更大,小跑著上前,打招呼:“賀紳,你也下來了?”
男人罔若未聞地從她面前經過,甚至,連一個正眼都沒給她。
呂珮登時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