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襯得賀紳那邊背景音嘈雜。
時不時響起的英文廣播、雜亂無章的腳步、擔架床的鐵輪滾過地板的刺耳摩擦音。
朱伊伊英文不差,方才的英文廣播,她留意字裡行間的“器械”“手術”“病房”等幾個單詞——
他在醫院?
旋即記起他常常因為工作忙碌而犯低血糖。
朱伊伊見過他發病的樣子。
那樣一個身體強健、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也會在低血糖時露出倦怠和脆弱,唇發白,無力地倒在她脖頸,氣息喘著,即便這樣依舊維持紳士風範:“抱歉,沒站穩。”
他強撐著要站起來。
朱伊伊主動兩手環住他的腰,摟得死緊,把臉埋進他不斷起伏的胸膛,是一副完全依偎的姿態。但這會兒,她雙腳站定發力,小個子也能作出參天大樹的氣勢,她繃著身體,臉都憋紅了,也要支撐住賀紳。看到心上人發病,小姑娘心疼地眼睛都紅了:“你就靠著我。”
“會壓到你。”
身高將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沉如山。
“不管,我就要你壓,就要,”她纏著不放,嗓音溫軟,“看見你這樣我心裡不好受。”
但他還是身體往後靠,倒在冷硬的牆面,反過來將她攬入懷裡,“讓我抱抱就好了。”
如果,她說如果,忽略他答應與她戀愛的初衷,他們看起來也是一對相愛又幸福的戀人吧。
漫長的沉默過去。
賀紳似是離開吵鬧的中心,去了安靜的別地,喧囂逐漸抽離,補充一句解釋,抵消她的顧慮:“今天的事,對外公司會放出訊息,說你中午回公司前幫了章特助一個忙,誤了飯點,為了感謝,他送飯給你。你擔心的謠言不會成立。”
朱伊伊平淡如水的心髒微微泛起波瀾,既不想顯得自己在乎,又不想語氣硬邦邦的,緘默了長達數十秒,別扭地關心一句:“你在醫院?”
“嗯。”
“低血糖嗎?”
對面停了停,再說話時聲音比之前虛弱了些,聽著還真像是生了病:“有一點。”
朱伊伊本要質問他莫名其妙派人送飯的話,被堵了回去。手指又開始壞習慣地扣肉,輕了沒感覺,重了就是刺刺的疼。扯到指甲邊的倒刺,她疼的低嘶一聲,甩了甩手。
等了等,輕聲道:“記得按時吃飯。”
“好。”
露出絲絲笑意。
回到辦公室,玻璃門搖搖晃晃,門柄垂掛的風鈴叮叮當當,一切都好像按下了暫停鍵。
宣傳策劃部陷入詭異的平靜中。
朱伊伊桌面的小暖手機還在轟轟叫著,她左手抱著飯盒,右手背過去“咔噠”一聲摁下開關鍵,世界才恢複運作。
不止她,其他人陸陸續續開始發出窸窣聲響。
辦公室裡的十幾雙眼睛全都駐足在她身上,尤其夏寧西,眸光似利箭,恨不得將朱伊伊戳出幾個窟窿來,好好探究探究她這樣一個職場小嘍囉怎麼可能認識秘書室的室長。
那可是賀紳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