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時斟酌了一下,只敢用“認識”這個淺顯的詞彙,他太久不與人交流,不太懂他們的關系是什麼分類。
那就算認識吧,和門口保安說算認識,和驛站老闆也算認識,和她,還是算認識。
周聞時睜開眼睛。
深夜的臥室是純粹的黑,透不進一絲光線。
那個叫沈明眈的女生是個盲人,有些可憐。
她說要看短影片。
她沒有看過這些吧?
真可憐。
想看?
那就看吧。
反正,他要這雙眼睛也沒多大用處。
周聞時聽到她打哈欠就知道她肯定看夠了,於是閉眼,讓她覺得自己已經睡了,世界才得以清淨。
她真的太吵了,不僅要看自己的作品,還要不停地點評,大部分是自誇,小部分是對佔用盲道的不滿。
而且他不僅能聽到沈明眈的點評聲,連影片裡清脆的旁白都能聽見,不分時間,似乎只要是她的聲音就行。
周聞時的聽力消失了太久太久,久到聽著她吵鬧的聲音就像過敏一樣渾身不適。
尤其是耳朵,癢癢的,麻麻的。
他害怕聲音,害怕自己擁有聽力。
只有一直、一直、一直沉寂著,才是他的贖罪。
周聞時閉上眼睛,想要強迫自己入睡。
“不客氣...拿...”
耳邊傳來含糊不清的夢囈。
他重新睜眼,在黑夜中聆聽了許久,沒有聲音再傳來。
是的,就像這樣安靜,就像這樣一潭死水。
他一直到天亮都沒有入睡。
不睡覺的後果,就是在清晨時得到了這個不太熟的女生毫不客氣的譴責。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只是忘記了,未知的另一端,有個女孩,正在和自己共同分享這雙眼睛。
周聞時老老實實道歉,想合上窗簾,卻被她拒絕了。
她說亮點好。
亮點有什麼好?
不管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省的又要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