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低喃傳到了葉姜的耳中,然而聽到這些話的葉姜並沒有回頭,她只是凝視著底下。
葉姜在思考一件嚴肅的事情,她在想玩具把出口都告訴她了,她該怎麼幫助它們成為生命當作對它們的回報呢?
她被難住了。
即使她已經回憶起她就是這群玩具的製造者,但要如何幫助它們,她卻一點頭緒也沒有。認同它們?怎麼認同?這概念太抽象了。
她繃著臉,腦子空蕩蕩,一點頭緒也沒有。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她是有一點頭緒的,她在坐上欄杆的前十分鐘,一直在腦海裡默唸“我認同你們”“我認同你們”“我認同你們”,她自信地認為這就是認同的方法,結果……
無事發生。
這顯然不是正確的認同方法。
然後她的大腦就空蕩蕩的了,再也找不出第二種方法。
不再為難自己的腦袋,她眼一橫瞥向身旁的青年,後者接收到她的視線問她怎麼了,葉姜面無表情,瞥他:“你是不是在騙我?”
造物者可以幫助自己的造物成為生命什麼的,這該不是他哄她的吧?
這話葉姜說得沒頭沒腦,容鄞卻一秒即懂,他似乎很瞭解她,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問題,不像另一邊的鏡女,完全把坐在欄杆上沉默不語的葉姜當作了是個高深莫測的高人。
容鄞道:“沒騙你。”
葉姜繃直了唇線:“我做不到。”
容鄞敏銳地聽出了她平直聲音裡的一絲洩氣,冷漠的他是有這種敏銳度的,在葉姜身上。
“這種只有少數人才能辦到的事肯定不容易找到正確方法。”他的安撫猶如春日夜雨,帶著微微的寒涼,卻潤物無聲。
葉姜沒有發現這份只針對自己的隱秘柔軟,沉浸於煩惱中,懷疑道:“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呢?”
“那就是它們沒那個福氣。”容鄞說,一臉的冷漠。冷漠是給玩具的。
葉姜:“。”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著,鏡女聽不懂,側頭盯著他們看。葉姜心情欠佳,遷怒於她,趕人:“你不去墓場看看?”
鏡女不在意她的態度,手裡拿著一枚鏡子碎片,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轉著鏡片,因為出口已經出現,此時的她整個人從未有過的放鬆。
她帶著一身鬆懈懶散接話:“我去墓場看什麼?”
葉姜毫無徵兆地吐出一個名字:“去看宋涔。”
看墓場裡的那具白骨,那個昔日英雄。
鏡女身上的輕松陡然散去,手裡的碎片差點被自己捏碎。葉姜看著她,看一眼,平靜收回,聲音平直說道:“等異控局把樓裡的群眾都撤走了,肯定第一時間下去墓場帶走宋涔的遺骨,然後派人送回異控局,你現在不去看,以後就沒機會看了。”
鏡女陷入沉默。
她安靜了幾秒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思緒不知道去什麼地方遊走了一趟,變得喑啞:“那正是我的目的,送英雄回家。”
她說,彷彿只是一名旁觀者,是千千萬萬注視著耀眼的英雄中的普通一員,道,“我只要確定他會被移送出商場就夠了。看他?我去看他做什麼?”
這句話說出後旁邊人沒再出聲,鏡女無意間看過去,視線猝不及防撞入一潭幽潭之中,被樓裡全體玩具不明原因瘋狂喜愛著的蒼白神秘的女子正看著她,漆黑的潭映照著她的身影,彷彿早已看穿她的言不由衷。鏡女一身狼狽,她……
“哦。”葉姜淡淡說,她言盡於此,沒有再管她去不去。她扣弄著手下的護欄,再次壓榨起自己的大腦,想找到幫助玩具的方法。
突然,旁邊傳來銀光一閃,她側目,看見鏡女化作碎片無數,從99樓離去了,不知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