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比起來,裴澤州不免覺得自己像行將就木的沉沉霧靄,一團死氣。
“好,那我就先謝謝你。”
他聲音低醇,坐姿端方儒雅,處處和善有禮,初入社會未經錘煉的小姑娘在經歷過職場騷擾後,理應對他展現出更多信任與依賴。
南晚吟仔細衡量著稚鳥依慕的羞怯,不甚刻意,又足夠他心軟,“裴先生,您借給我的帕子髒了,我拿回去洗過後還給您好嗎?”
裴澤州並不在意一條巾帕的歸宿,“髒了就丟掉吧。”
說完這句話,女孩晶亮的眸也跟著黯然,踟躕望著他,想說些什麼又羞於開口。
她畢竟年輕,情緒在臉上便如白紙繪染顏料,一眼望到底,是少女懷春的情思。
手杖抵在身側,裴澤州的手搭上去,指腹摩挲玉石,觸感溫潤微涼,他緩慢出聲,“若是不嫌麻煩,洗過後再還給我吧。”
她今晚已經足夠傷心,既然當他是慈善家,那就做一回好人吧。
等日後多認識一些青年才俊,自然會明白什麼樣的人更適合她,對他的心思總會淡卻。
聽到他這樣說,她臉上果然又漾出笑靨,青春昳麗,毫無城府。
明明受的苦也不少,怎麼就總能笑得這樣真誠呢。
南晚吟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垂下頭聲若蚊吟,“那裴先生我先回去了,黃映老師那裡有訊息我再聯系您。”
“去吧,辛苦你。”他臉上不自覺帶出些笑意。
得了應許,她挪步走到門邊,開門時忽然回頭,“裴先生,您笑起來很好看的,以後也要多笑笑。”
說完,臉色頓時緋紅,身影快速消失在門後,與落荒而逃沒什麼區別。
既真誠,又嬌憨。
休息室裡剩下裴澤州一人,側頭看著窗外夜幕,玻璃上映照出一張波瀾不驚的臉。
剛剛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笑了,所以應當是下意識的吧。與窗面上的自己對視,裴澤州想到已經似乎很久沒有發自內心地感到過喜悅了。
南晚吟再回到那間包廂時,鐘毓秀已經離開,剩下的人還在推杯換盞,見她推門,陳靜率先招手示意讓她坐到身邊。
王總一改之前輕浮姿態,說話客氣許多,隱隱有些向她賠罪的意思。
南晚吟要的便是如此,拉近和裴澤州的關系迫在眉睫,讓其他人知道她身後站著誰同樣重要,否則只是傳言猜測早晚會引人起疑,這樣當眾被他維護一次,比她明裡暗裡暗示再多回都效果顯著。
飯局結束,婉拒陳靜相送的好意,南晚吟藉口坐地鐵回學校,在紅星會所附近的咖啡店裡等武川。
他來的不慢,讓虎子幫忙代班,抽出十分鐘空閑來見她,待會兒還要回去。
南晚吟把點好的飲品推給他,兩人坐在隱蔽角落,武川唇線緊抿,擔心她受欺負。
“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我又沒事,目的也達成了,該開心才對。”
武川問,“接下來怎麼做。”
他時間有限,她就盡量長話短說,“裴澤州的忙要幫,但也不能太快辦成,得顯得廢了功夫吃盡苦頭才行。之前讓你租劉勉代課教室樓上的房間有結果了嗎?”
“英博教育機構樓上是一家美容院在租用,我正在溝通。”
“多花點租金沒關系,早點租到主動權才能在我們手裡。”
“劉勉和黃映有什麼聯系?”武川問。
“我在黃映工作室兼職時輔導過她兒子馮東功課,那孩子貪玩基礎也很差,今年高考發揮一般,黃映讓他留校複讀。”
“打算由黃映做突破口接近裴澤州時,我藉由之前的交情和馮東聊過一次,黃映對他高考失利很生氣,下了極大決心為他明年高考鋪路。”
“劉勉的複讀班升學率連年居高不下,黃映帶馮東面試過多次都因基礎太差被拒,從他入手,一副屏風便解決燃眉之急,黃映沒道理不答應。”
武川不蠢,聽她這樣解釋便明白了用意,“好,我盡快,有結果就通知你。”
“嗯,盡力而為,實在難辦也不用勉強,總還有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