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快走。”
“五哥這眼神不對。”
“咋了這是,我們沒得罪五哥啊,怎麼這眼神看咱。東子,肯定是你剛才跑步太拖拉了。”
“艹,怎麼不說你呢。老子今天出門就右眼狂跳,我看就是應在你這個小人身上了。”
……
少年們的聲音遠去,笑笑鬧鬧,野性難馴又充滿活力,但一看就是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陸挽意有點兒拘束,站在車子另一側,等著陸唐從車子裡下來,心裡不太舒服。
——武校比她想象得還要…不好。
才剛下車,就猛不丁撞到了這麼一群甚至打著赤膊跑步的少年,還被吹口哨,還被這樣使勁盯著看,這對一個成天在房間裡宅著的自閉少女來說,沖擊力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哪怕以前在學校,陸挽意也沒有這樣被人肆無忌憚看著,彷彿她是個從動物園跑出來的珍稀物種似的。
她垂著臉,細嫩的手指像是幹淨的青蔥,捏著兔子玩偶,像個與世無爭的小仙女。
她是真不喜歡那麼多人盯著自己看。
尤其是…這些男生一看就是從武校裡出來的。
那麼粗野。
一旁的陸唐下車稍微晚了一點,也就沒有看到剛才陸挽意和第五燁等人之間的插曲。
他忙著接電話,早上潘豔去醫院體檢,剛才給他電話說懷孕了。
體檢單子發了過來,他難免有點興奮。
添丁進口從來都是大喜事,尤其是放在陸唐這種有了一定社會成就和財富積攢的人身上,這種事會有成就感,帶來點兒新的喜悅。
他甚至都忘了去關心剛才和陸挽意的話題——如果實在不想去武校,那就不去了。
新的話題和關心覆蓋了他作為陸挽意父親身份該有的細心。
於是明明長眉武校就在那裡,明明第五燁他們才剛走遠,這個一看就和陸挽意格格不入的環境,竟然沒能讓這個做父親的有半點動容和關心。
陸挽意開口,欲言又止,然而當聽到陸唐說:“我先送你去辦手續,你阿姨那邊有點事,等會我要去接。”
陸挽意的杏眼一瞬間黯淡下來,不再對這個父親抱有期望。
明明小時候爸爸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媽媽在,爸爸也還會關心體貼她,爸爸也曾經是那個把她放在頭頂,甘心當大馬哄還是個幾歲小孩的她笑的好爸爸。
他們也曾經一家三口每天開開心心甜甜蜜蜜。
但就是因為缺了媽媽,爸爸也就再也不是當初的爸爸了。
小少女忍住了到了胸腔的眼淚,不再讓它繼續往眼眶外面滾。
雖然沒有人教過她,但陸挽意在倔強的性格裡,慢慢體會到了這一點——眼淚是流給關心你的人看的,而不是在外人面前流。
爸爸已經是外人。爸爸不再是關心自己的人。
她不僅沒了媽媽,現在,也沒了爸爸。
她放棄了開口讓爸爸帶自己回家的念頭,算了。
從今以後,她自己都會習慣和接受——她陸挽意是個孤兒。
小少女忍住了眼淚,用力用手指掐自己的掌心。
她要是哭,那就是世界上最沒骨氣的軟蛋。她不喜歡這樣的人,也絕對絕對不會成為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