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蘇知靄聽見自己生澀地問道:“令娥去了哪兒?”
這些陌生的宮人回答道:“淑妃娘娘安心,她沒事。”
但就是不說令娥在哪兒。
蘇知靄竟不敢再問。
她害怕,但是她只能照著她們說的,將令娥的下落往好處想。
等一切完畢之後,蘇知靄被帶到了永壽殿。
她大抵可以猜出為何是酈太後放出自己,本也該說些什麼的,但如今已經沒什麼心力與人去周旋,只得等著酈太後先說話。
酈太後沒提以前的事,彷彿那些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和藹地問她:“最近身子還好吧?”
蘇知靄有些木然地點點頭:“回太後娘娘的話,都好。”
“如今有身子了,就更要注意,千萬不要馬虎了,事事都要當心,明白嗎?”
蘇知靄應付了幾句,聽著人說話,又自己說著話,她漸漸開始恢複過來。
“聽他們說你每日都是懨懨的,也不動彈,吃的也不多,這樣可不好。”酈太後又語重心長道。
蘇知靄垂下眼,嘴裡答著:“知道了。”
可是她今日才被放出來,先前除了躺著又能怎麼樣呢?
蘇知靄終歸是神魂慢慢歸了位,與酈太後一問一答說了些話之後,她便假裝道:“倒是還沒瞧見過德妃娘娘,之前她來看過臣妾,臣妾一會兒也要去她那裡走一走。”
聽見她說起陸媛如,酈太後便擺手:“不用,她忙,宮裡那麼多事,還有皇子要養,你去了也是沒工夫,宮裡就我們兩個是閑的,你常來永壽殿便是。”
蘇州靄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酈太後怕是和陸媛如有些不對付了,這才急著把她放了出來,否則以她捅傷了霍玄琚的行為來看,酈太後恐怕是想把她關一輩子的。
不過,霍玄琚在酈太後心裡原本也並不是很重要就是了。
許是提起了陸媛如,酈太後的神情漸漸緊繃了起來,她既沒有掩飾,蘇知靄看在眼裡便開始盤算起來,哪知酈太後確實也沒想藏著掖著,很快便問她道:“怎麼哀家為什麼要把你放出來嗎?”
蘇知靄這回也不裝了,但態度還是謙恭的,細聲道:“因為德妃。”
酈太後道:“好,若你說不知道,哀家反而不放心了,既然你已經看明白了,那麼哀家也不妨和你直說了,德妃從前是最沉靜又與世無爭的人,但人是會變的,如今她的心野了,陸氏一族又獨大,有諸多事情是哀家不放心的,朝堂上的事情哀家管不著,所以只將你放出來,也好給德妃醒一醒神。”
聞言,蘇知靄垂眸,不說話便算是預設了酈太後的意思。
倒是有一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那日是經過陸媛如的提醒,她才發現自己應該是有了身孕,雖說發現也是早晚的事,但陸媛如為何要忽然多此一舉,到底是真的一時不慎說漏了嘴,還是另有它意?
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若陸媛如真是有意的,那麼必定是來者不善。
蘇知靄後背一凜,一股寒意慢慢攀了上來。
這可不是當初的喬家和酈家,從前是她在暗處,他們在明處,而如今兩邊倒轉,是她在明處,而陸家在暗處,且就算是喬家和酈家兩個加起來,也抵不上一個陸家。
陸家詩書傳家,積累深厚,雖幾代為官,但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在朝野中頗有清譽和聲望,當初父親決定扶持霍玄琚之後,經過幾番挑選,才終於選定了陸儉做他的老師,這麼多年以來,陸儉一直站在霍玄琚身邊輔佐著他,如今更是官至太傅,對於霍玄琚來說,陸儉是他的恩師,是他可以依靠的人。
“哀家把你放出來,也不要你如何感恩哀家,那些話就算哀家說了,你也是不會聽的,所以你與琚兒兩個人到底怎樣,哀家也不管你們了。”酈太後繼續說道,“至於德妃那邊,哀家更不要你怎樣,讓她記著有你這麼個人就成了,你懂嗎?”
蘇知靄點點頭:“臣妾明白了。”
酈太後一時又感嘆:“看著倒是乖巧聽話,怎麼內裡是這麼個性子,罷了罷了,你下去罷,記著哀家說的事。”
她說完,又給身邊的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退下之後很快帶上來了一個人。
蘇知靄定睛一看,正是令娥。
令娥也同她一樣消瘦了許多,一看這段時日就沒少受折磨,蘇知靄一見到她,便不管不顧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檢視,只見令娥所穿的衣衫倒是幹淨,蘇知靄拉開令娥的袖子看了看,暫時也沒發現皮肉上有什麼傷。
蘇知靄稍稍鬆了一口氣,便聽見酈太後道:“人給你弄過來了,哀家想著還是從前伺候的人用著順手,你帶回去便是。”
酈太後把令娥重新送回她身邊,蘇知靄說不驚喜也是假的,然而她也清楚這是酈太後的示好,亦是交換,她放出了她,又還給了她令娥,蘇知靄便不能再拒絕了。
哪怕她原本還想先安靜一段時日,看看陸媛如和陸家的動靜。
蘇知靄當即帶著令娥跪下:“多謝太後娘娘,太後娘娘的話,臣妾全都已經記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