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也傳開了。”霍玄琚漫不經心說道。
蘇知靄羞赧地撇過頭:“明日妾在蘭林殿候著陛下,妾可不想多出幾道摺子罵妾。”
霍玄琚這才慢慢放開了她。
“要不朕跟你回去罷。”他還是不死心。
蘇知靄指了指外面:“陛下要當著他們的面走嗎?”
“那等他們走了,再……”
“妾先回蘭林殿候著,”蘇知靄嘆氣,“陛下且等著,等他們走了再來。”
霍玄琚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他看著她起身,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蘇知靄出了嘉德殿,方走遠了一些,便對令娥悄聲道:“今日正好是賀存暻上值,你去告訴他,以入夜為由,趕快帶著他的兵衛前去嘉德殿前勸說那些統領校尉們回去,並且護衛陛下,讓他弄出點動靜來,他知道該怎麼做。”
這夜,蘇知靄因答應了霍玄琚,便在蘭林殿一直等著,可他一直也沒有來。
直到快天亮時,嘉德殿才來了一個賈安手底下的小內侍,讓蘇知靄不用再等了。
蘇知靄佯裝困惑不知,問了小內侍,小內侍知道這事總歸很快就能到處都知道了,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
賀存暻帶了他手底下的幾隊兵衛前去嘉德殿,先時只是勸人回去,但不知怎的兩邊便推搡起來,及至一方為了控制事態而亮了刀劍,另一邊又未佩戴刀劍,又因等候了許久缺始終沒有得到霍玄琚的回應,終於也被激起了血性,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鬧雖最終沒有鬧出什麼大事,但收場也已經大半宿過去了。
嘉德殿外的事往重了說便是嘩變,只看霍玄琚怎麼判。
蘇知靄裝作嚇白了臉,拍著心口直道:“陛下沒事便好。”
窗外晨曦微露,細風簌簌,又是秋高氣爽的一天。
這一場鬧劇最終以那日嘉德殿外為盛逢朔求情之人統統被貶收場,不算重但也不算輕,也許是被盛逢朔牽連。
賀存暻辦事沖動,但畢竟也是因當時天色已晚,為了霍玄琚的安危著想,所以並沒有被罰,只是被霍玄琚罵了幾句便放過了。
接著盛逢朔也被放了出來,貶到安州做參軍,不日便要立即啟程。
盛逢朔家中沒有長輩親眷,也沒有娶親,無妻無子,孤身一人,素日又過得簡樸,所以沒多少東西可以帶,也不用拖家帶口。
被放出來後,霍玄琚沒讓他去謝恩,他倒是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也不是很想見霍玄琚,於是便直接回了家。
尚還有幾日光景來修整收拾,盛逢朔回到家往床上一躺,整整睡了一日。
在獄中不能睡,他也不讓自己想她,回了家終於可以睡了,夢裡也都是她,還有那個他沒來得及回味的吻。
醒來後,盛逢朔只覺身邊被衾寒冷,從前二十多年,即便日子再困苦,他也從來沒這樣想過,甚至一點沒意識到。
問了家中的僕人,他才知他已經從昨日睡到現在了。
盛逢朔起來之後粗粗洗了一把臉,整個人才沒那麼混混沌沌,他只是個武夫,也沒那個工夫去傷春悲秋,總歸上頭已經判下來了,比他自己預料的還是要好不少,只是意想不到牽連了那些兄弟,這倒讓他過意不去,與其繼續留在洛安,還是遠走更好。
去了安州,就見不到她了。
盛逢朔向來脾氣是很不錯的,今日整理行囊時心裡卻像憋了一口氣似的,砸得櫃門哐哐響,家中奴僕們只以為他是因為被貶官而氣惱,除了幫他一起收拾,並不多問什麼。
不一時,門房那邊傳來訊息,說是有客人來了。
盛逢朔捏了一把額頭,也不問是誰,只道:“請進來便是。”
他也沒去專門待客的廳室,反正他這裡後宅前院都是一樣的,沒有女眷不用避著,能這種時候來的想來也是知交故舊,不拘這些。
哪知人一被請進來,盛逢朔才傻了眼,竟是陸庭。
他和陸庭之間的交際不算多也不算少,兩人本不是一個道上的,除了霍玄琚交代的差事一塊兒辦過幾回,便再沒有其他的接觸。
陸庭此人,盛逢朔看不透,蘇知靄明明已經是他的妻子,他既冒險收留了她,為何又要冒險讓她再入宮,為何不好好護住她。
對上盛逢朔很是意外的眼神,陸庭先笑著向他作了一揖:“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