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依陛下。”蘇知靄笑著看他把酒喝下去。
霍玄琚喝完,就像先前那樣趴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殿內漸漸安靜下來,蘇知靄只聽得見自己和他的呼吸聲。
少頃,她忽然撒嬌似的推了推霍玄琚的胳膊:“陛下?”
霍玄琚沒有理她。
蘇知靄這才叫過旁邊侍立的宮人,讓他們把霍玄琚扶入內殿睡下,她也跟著進去。
宮人端來熱水,蘇知靄絞了熱帕子,坐在床邊給霍玄琚擦臉。
他的臉在昏暗燭光下更顯得英挺,蘇知靄彷彿描摹一般,拿著巾帕一直從他額頭擦到下巴,她又叫他,他還是沒回應。
她的心便落了下去,說不清是落了地還是落進了無底洞。
但她也不想探尋,只是起身將帕子扔到盆中,吹滅了旁邊的蠟燭,又將帷帳全都放下,將他隔絕在完全的黑暗之中。
宮人都隨侍在帳外,蘇知靄卻不留下,而是朝外走去。
出了寢殿殿門,迎面一陣寒風吹來,蘇知靄也喝了酒,風一吹上了頭,便有些昏沉起來。
好在不用等太久,她已經看見有人正匆匆往她走來,人才到她跟前還沒站穩,蘇知靄就笑道:“裡面都好了,就等著皇後娘娘了。”
喬蓉用手掖了一下唇上,目光閃爍,點了點頭便要進去。
蘇知靄卻攔了她一下:“不求娘娘記著臣妾今日的功勞,只求娘娘日後能憐惜臣妾一二。”
“自然記得你。”喬蓉想到接下來的事便忐忑不安,又不得不在此刻先與蘇知靄虛與委蛇,免得她這個節骨眼上掀桌不認賬。
“好吧,那臣妾就祝娘娘能馬到成功了,”她掩唇咯咯笑起來,“這事只能靠娘娘自己了。”
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鬼,都是蘇知靄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就為了勾著霍玄琚來捧露臺,陪著她花天酒地,不務正業,鬧得宮中不得安寧,眾人紛紛登場。
喬蓉去酈太後處告狀是謀劃之內,激化酈太後和霍玄琚之間的矛盾,趁機灌醉霍玄琚也是其中一環,為的就是最後這一步。
宮裡需要一個孩子,她日後也需要一個孩子。
喬蓉的臉僵住,顯而易見的不自在,她是算過了日子才定下這一日的,只是到底有多少把握也不能確定,此時說這些倒像是嘲諷,令她心中更為不快,但她還是稍微點了點頭,以示自己與對方之間的態度緩和。
蘇知靄越發覺得有意思,又故意提醒道:“帳內的燭火都熄了,就算陛下中途清醒了也是看不見娘娘的臉的,娘娘盡管放心。”
說得如此露骨,喬蓉更是臉上再難掛住,這回並不理她了,只是一階一階朝著上面走去。
賈安站在殿門口,他雖然聽不見蘇知靄和喬蓉說了些什麼,但這個時辰喬蓉忽然出現,還與蘇知靄說上了話,已經足夠引起他的注意了。
“給皇後娘娘請安,”賈安笑得委婉,“這會兒陛下已經歇下了,奴婢不好再進去通傳。”
喬蓉並不將這些宮女內侍放在眼裡,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皇後的架勢十足:“本宮來看看陛下,很快就出來。”
“這……”賈安猶豫,一時沒有放行。
喬蓉急躁起來,生怕他耽誤了工夫,便厲聲道:“本宮是皇後,難道來看陛下都不可以嗎?”
賈安眯了眯雙眼,精光投向高高的玉階之下,只見蘇知靄側著身子憑風而立,身形單薄,廣袖微微揚起,頭微微垂著,不知在想什麼,彷彿對這裡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僅僅一息之間,賈安就迅速收回了目光,甚至連面前的喬蓉都沒察覺到。
他向著喬蓉躬了躬腰,道:“娘娘請吧。”
“你留在這裡。”喬蓉一面往裡走,一面吩咐賈安,又給妙霽使了個眼色讓她盯緊了賈安不要壞事。
喬蓉走進殿內,越往裡走,燭光便越昏暗,幾乎連腳下的路都要看不清,裡面充盈著蘇知靄近來常用的蘅蕪香的味道,明明清雅逸遠,可喬蓉卻厭惡地皺了皺鼻子,但也只能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