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琚正揉著後腦勺望著她,然後才把她的手腕放開。
“臣妾知罪。”她忙道。
霍玄琚伸了個懶腰:“你有什麼罪?”
蘇知靄抿了抿嘴,只道:“臣妾來給陛下揉吧。”
霍玄琚卻擋開她的手道:“朕怕你再把朕砸死。”
“下次不會了。”蘇知靄心中一動,終於側身躺了下來。
霍玄琚自己揉了一會兒,又問:“你是不是嫌朕沉?”
蘇知靄又暗暗咬了一下牙,順勢伏到他胸膛上:“怎麼會呢,臣妾是怕陛下歇不好。”
霍玄琚輕輕嗤了一聲,蘇知靄也不知道他信沒信,只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又在繞著她的頭發玩。
“歇不好倒不會,最近朕挺累的。”他說道。
蘇知靄想了想問道:“那陛下都在忙些什麼呢?”
霍玄琚又不說話了。
蘇知靄覺得沒趣兒也不想再說別的,只當作等著他。
半晌後,霍玄琚才說道:“最近酈家和喬家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啊,宮裡都傳遍了,即便臣妾才剛入宮,也已經有所耳聞。”她渾不在意地說道。
冰涼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捋著蘇知靄的發絲,時而松開時而又捲起,蘇知靄看不到他的動作,也無法預知,每每感覺到他手指的觸碰,頭皮都會一陣陣發麻,繼而延伸到脊背上,她忍不住想要顫慄,可卻極怕被他發現,只能生生咬牙熬著。
“那麼,你覺得這事,究竟是誰不對呢?”霍玄琚悠悠問著她,“廷尉遲遲沒有決斷,朕亦是左右為難。”
蘇知靄的臉朝著下面,不能被霍玄琚所看見,但她卻知道此刻他一定在她的頭頂看著她。
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企圖將縈繞於周身的他的氣息隔絕開來。
然而也只是一息,她便說道:“都說皇後娘娘會吃虧些。”
“都說?誰說的?”霍玄琚笑而反問。
蘇知靄輕輕撥了兩下他的腰帶,道:“宮裡都這麼說,陛下去問吧。”
“朕不問,朕要你說給朕聽。”
“臣妾懂什麼……”蘇知靄的聲音小下去,但卻還在繼續,“太後娘娘和賢妃若肯退,早就已經退了,皇後娘娘到底失去了一位親人,卻還要被逼著。”
“你不恨皇後?”他又問。
蘇知靄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道:“皇後娘娘不過是讓臣妾繡了點東西,臣妾也並沒有繡完,而且臣妾在家中時也常常做這些,臣妾怎麼會因著這一點點小事就記恨她呢?難道陛下覺得臣妾有這麼小心眼嗎?”
她說完之後,霍玄琚卻沒有接她這茬,只是手指還在她頭發上動著,片刻後才慢慢道:“也對,母後還極力阻止你入宮,你也不可能為酈家說話,不過——你這幾日倒是與賢妃走得頗近。”
蘇知靄終於仰起頭來望著他,眼中哀哀:“臣妾在宮裡人生地不熟,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也只有賢妃肯與臣妾說說話,況且只是碰巧遇到,陛下若不高興,臣妾就不去了。”
霍玄琚的手從她的頭發上不著痕跡地落到她肩膀上,然後將其肩頭攫住,隨即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他俯身輕輕啄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後道:“你是在怪朕把你搶到了宮裡來?”
“沒有,”蘇知靄假作驚慌起來,側過頭看著他,“臣妾不敢這樣想!”
她泫然欲泣:“若是陛下不要臣妾了,臣妾……出了宮也無法做人了……”
霍玄琚笑了,他將她有些散亂的鬢發捋到一邊,看著她白淨的臉頰映在燭光之下,彷彿在觀賞一件易碎的瓷器。
“莫慌,朕也沒說不要你。”
蘇知靄張了張臉又要說話,這回卻被他用唇堵住。
一時他身上的龍涎香味侵略般將她徹底包裹起來,蘇知靄蹙了一下眉心,閉上雙眼,努力地想要封閉自己的五識,希望在此刻徹底無知無覺。
可是人終極只是人,永遠都做不到無知無覺,她最後只得麻木地迎了上去。
任由那些炙熱,潮濕以及黏膩如浪潮一樣將她侵蝕,令她周身不適,而她卻只能像是被困在繭蛹中般不能動彈,沉入似乎永不見底的夢魘之中,驚醒與沉眠交疊,輪回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