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沉重的夯飛揚起來,八根繩子像上下跳動的旋律,悠揚輕快,那頭拴的好像不是沉重的夯,而是希望和歡樂。
是啊,這個時期人們吃不飽肚子,歡樂更是少之又少,沉重的生活壓抑著人們的情緒。
但一旦吃飽了肚子,勞動也就成了一種歡樂。這其中,沒有一點兒金錢的利誘,沒有一點兒名譽的爭奪,有的只是樸素的感情。
歌聲又引來很多老人和孩子圍觀,大家說笑著,跟著夯歌舞著跳著,場面很是熱鬧。
如果有個穿越者突然來到這裡,不知道前因後果,一定認為這裡就是陶淵明描寫的桃花源。
隊長王貴蘭也來了。他給社員們派了工後,等人們都下了地,過來看看。
他十分驚訝白頭髮老奶奶對這家的照顧。
打個夯,竟然給了五十斤玉米麵兒。要是原糧,光推碾子就得半天時間。照顧的真是細緻入微啊!
白頭髮老奶奶垂愛關注的人,他不可以不關注,何況兩家關係原本就不錯。
早飯他沒在這裡吃。一碗稀粥兩個牛眼窩頭,對他一米七幾的身軀來說,連壓飢都打不到。佝僂著腰,與生龍活虎打夯的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聽著他“咕咕”叫的肚子,馬惠恩忙拿出三個窩頭,半小碗兒鹹菜,對他說:“還不是很涼哩,你趁溫吃吧!”
“不,不,不,別再不夠了。”王貴蘭不好意地推遲,眼睛卻像鉤子一樣,再也沒離開窩頭。
隊長也是人,飢餓的時候,遇見食物眼裡也會放光。
馬惠恩:“夠,夠,夠,五十斤玉米麵兒,舀出兩碗做粥,其餘的全都蒸了。三大笸籮,今早起一笸籮沒吃完。”
“那我就吃了。”說完,骨丟在地上,大口小口吃起來。
三個窩頭下肚,身上有了力氣,還替換者人們牽了一會兒夯繩。
在王長鎖的挽留下,中午飯王貴蘭也是在這裡吃的。下午幫了一下午忙。
打夯並不是一氣呵成,要打三遍。第一遍大好了,要往基槽裡填一層土,上面灑上水洇著。再打下一遍時,新填的土正好潮溼度相宜。
如果遇到有些地方土質較溼,幾夯下去像麵包一樣,帶有彈性,這就需要把那些打活的土挖走,換上乾土,再夯密實。
這樣蓋上的房子才堅固結實,住進去的人才能安居樂業。
所以,有打夯的,還要有做零碎活兒的,相互倒替著,基本沒閒人。
中午吃的菠菜肉片湯,玉米麵窩頭。
人們好久沒見肉腥了,乍一吃,香的直吧嗒嘴。一個人三碗兩碗地喝,金黃的窩頭可勁兒造。又都吃了個大飽二撐。
下午打夯的時候,八個人一起用力,那夯拋得比人還高。
當夯拋到高處時,王大肚夠不著了,雙手脫把,嘴裡也不喊號子了,罵道:“你們這些小吊的,金黃的窩頭噴香的肉片湯撐的你們,勁兒用不了了,想把老子吊起來啊。”
人們嘻嘻哈哈,下一次就拋的低一些,讓王大肚準確地夯到該夯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