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一擰身子掙脫了中年婦女,氣氛地說:“你這個人講不講理?明明是你女兒砸了我的秤,反倒賴上我了!你讓大夥兒評評,你佔理兒不佔理兒?”
“你要不服氣,咱就打110,讓公家處理。”
一聽這個,臘梅蔫兒了下來。她最怕的就是經公。一經公就得備案,就得說家庭住址、父母是誰。而這些最基本的情況,她一樣也不能說。
醫生見她們爭執,救護車緊著開不了,調節說:“外傷只是破了一層皮兒,包紮一下就行。只是她的暈厥症狀,最好去查查原因。”
如果摔倒是暈厥引起,責任就不在臘梅了。中年婦女不幹了,氣呼呼地說:“已經摔的頭破血流了,這個大家都看到了。萬一摔著骨頭,造成顱內出血,我女兒落下毛病找誰要治療費去。”
臘梅見怎麼也脫不了干係了,把錢包裡的錢全傾出來,數了數,大概五十多塊,對中年婦女說:“阿姨,我就是賣了這些錢,你全拿走。我還得賣我的胡蘿蔔。”
“哼!你還賣胡蘿蔔?是我女兒的命重要,還是你的胡蘿蔔重要?不行,你得跟著我。你跑了我上哪裡找你去!”說著,把臘梅抱上了救護車。
與中年婦女一塊兒來的一個年輕些的婦女還算不錯,對臘梅說:“你去吧,我給你看著攤子,我們是一塊兒的,都是王店村原來的十一生產隊的。”
臘梅感激地點點頭:“那就麻煩阿姨給守守。一塊錢一斤,有買的你也可以給賣。”
120呼嘯著向縣醫院奔去。
一通檢查下來,花了三百多塊錢。結果只是擦破了一層皮兒,暈厥則是由於血糖低造成的。
一看沒事,暈倒的原因又是她自己,中年婦女的囂張氣焰小了很多。對臘梅說:“我也不說讓你一個人全拿了。這樣吧,我拿一半兒,你拿一半兒,咱二一添作五。剛剛不到四百,你給我二百好了。”
我勒個去的!你這不是冤枉人嘛!訛人也沒這麼明著訛的!
“確實不怨我。我……就那五十多塊錢,全給你了!”臘梅怨憤地說。
中年婦女:“小孩子闖了禍,大人賠償。你大人呢?說出電話號來,我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拿錢來領人!”
此話又捅到臘梅的軟肋上了——她哪裡有電話號碼,又如何通知父母親!
“你要非給我要這些錢,我就用我的胡蘿蔔、電子秤給你頂。實在不行,我就去給勇爺爺借。
“你不是說你和勇爺爺是一個生產隊上的嘛,我租賃著他的房子,不會因為你這一百多元錢把租賃的房子扔嘍!”
中年婦女聞聽臘梅抬出王貴勇來,只好偃旗息鼓:“看在王貴勇的份上,我不叫你大人了。咱一塊兒回去,讓我同來的人們給我作證,以防你不認賬。”
三個人又回到菜市場。
胡蘿蔔攤兒前依然有很多人在買胡蘿蔔。稱重和收錢的人,正是先時要給臘梅看攤兒的年輕婦女。
“你走以後,很多人相中了你的胡蘿蔔,我說你一會兒就回來,人家就等著。一等不來,二等不來,我就讓你的鄰攤兒監督著我,替你賣了。這不,共賣了這堆錢。你點點,我也沒數。”年輕婦女說。
臘梅:“太謝謝你了,阿姨,你幫著我賣就夠好的了,多少都沒事。”
鄰攤兒說:“這個女同志很實在,賣一份,給我說一聲,把錢袋兒還放在最醒目的地方,放到裡面的錢從來沒動過。是個大好人!”
中年婦女拿起錢袋,對臘梅說:“你還是數數吧。多少好有個數。”
臘梅數了數,三十六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