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心中的痛苦。
這一劍刺得太深,若是強行拔出,只怕會血濺三尺。
月容看著莫循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
“我就是這麼一個……狠心的女人……誰讓你當初……來招惹我!”
“師姐!”
冷雪寒瞧見這邊出了狀況,顧不得細問靜宜師太自己的身世,連忙飛奔過來。
“是你傷了師姐?”她看著莫循,雙目赤紅,雖是詢問的語氣,聽著卻頗為肯定。
“我要殺了你!”她咬牙切齒道,手中長劍猶如出水遊龍,蜿蜒著朝前刺去。
莫循仿若未聞,只顧看著懷中人兒蒼白的面色出神,面如死灰。
眼看著水寒劍即將刺入莫循的胸膛,電光火石間,月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挪到了莫循身前。
“師妹……不要殺他……”她氣若遊絲,神情卻極為堅定。
水寒劍倏然停住,離月容的衣襟不過寸許距離。
這一招幾乎用足了十成內力,如此戛然而止,便如順流而下的洪水突遇高牆,一時激起千層浪。
冷雪寒只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她極力忍耐,才勉強壓了回去 。
“師姐,為什麼到如今你還護著他!”
月容望著她,溫柔地說道:“有時候……活著的人……比死了的那個……更痛苦!”
“咳咳!”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溢位,漸漸地與胸前傷口處的鮮血連成一片。
冷雪寒連忙上前用袖口替她擦拭嘴角的鮮血,可無論她怎麼擦,總有新的血液從嘴角流出,彷彿怎麼也流不完似的。
“師姐……師姐……”她越擦越快,越擦越快,心裡像有什麼東西墜入深湖,不斷下沉。
她著急地想要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從下手。這種無力感深深地包裹著她,彷彿下一刻她就要窒息在這無邊的羅網之中。
“師妹……”月容吃力地抓住她不停擦拭的雙手,用力提起最後一口氣,囑咐道:“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冷雪寒用力地點頭。
月容頗為欣慰,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漸漸地,她的眼皮彷彿再也支撐不住自身的重量,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冷雪寒只覺那原本抓著她的冰涼的雙手,驀然鬆了開去,無力地垂了下去。
“容兒……容兒……”莫循喃喃地呼喚,沒有了一開始的撕心裂肺,只剩下了深深的絕望。
但這些,冷雪寒都聽不到了。
她只覺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鮮血,一路從月容的前襟蔓延到她的袖口,接著染遍全身。她彷彿置身一片血海之中,無法呼吸……
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明媚的早晨。
她剛被師父罰了一晚上的馬步,雙腿從一開始的打顫到現在的毫無知覺。
月容溫柔地扶起她,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包桂花糕,柔聲道:“一定餓壞了吧,瞧瞧師姐給你帶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