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難描述當時的心情了,但竺光赫清晰地記得,沈霜那雙清透又冰涼的眸子中,頭一回認真而堅定地出現了他的倒影。
——從此之後,他便一發不可收拾。
竺光赫臉上掛了勝利者的微笑,“她不過是看你可憐,照顧你了些。”
越塵疏周邊的空氣都冷了幾度,他面上沒變化,魔氣卻愈發洶湧狠厲,一下一下攻擊著竺光赫,直到對方出氣多進氣少才算為止。
盯著氣若遊絲的竺光赫,越塵疏突然停下動作,“就算是可憐我又如何。”
他慢悠悠地拍掉衣擺上沾染的灰塵,“起碼我被她真心實意地心疼過,而你,不過是靠著以前那點舊事才獲得了個機會。”
“想必你也清楚,沈霜與你的婚約不過是沈遙岑補償的手段。”越塵疏譏笑,“沈霜若是哪日查到天珩宗真正的內鬼,霜寒劍對你恐怕就不會像對我那樣手下留情了。”
竺光赫瞳孔顫了顫,但還是強行扯出個笑容,“……挑撥離間的話阿霜並不會相信。”
看他這個反應,越塵疏反而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還真是這父子倆。
竺光赫莫名其妙地笑了半晌,“越塵疏,你也好意思說剛才的話?”
頂著越塵疏疑惑的神情,竺光赫平複了下呼吸,“你一個魔族,假借身份來到宗門,才是徹頭徹尾地欺騙阿霜吧。”
越塵疏輕輕抬了下眉,隨即輕笑。
“我是騙了,那又如何?”
他雖然騙了沈霜,但只有剛進宗門的那段時日,自從那段時間的歷練,沈霜就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此後他沒有再欺瞞過沈霜什麼事情,跟竺光赫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全然不同。
“我與你不同。”他道。
“什麼不同?”竺光赫笑著說出最惡毒的話語,“一個母親是玄陰族獻給魔族的祭品、被強迫才出生的産物?”
越塵疏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靜止鍵,就連空氣都陷入停滯,魔氣遏制不住地噴湧而出,連帶著地面都在微微顫動。
越塵疏漆黑的眸子帶著戾氣,靜靜地盯著竺光赫,像是看著一團爛肉。
隨後,月影劍被魔氣強行驅動,淩空直下,從竺光赫的心口直直貫穿——
‘叮——’的一聲,另一把劍將月影撞偏了幾分,竺光赫才躲過一劫沒有當場斃命。
越塵疏沉默地轉過身,對上沈霜冰冷的視線,“師姐。”
霜寒劍乖巧地回到沈霜手中,她收劍入鞘,但放在劍柄的手卻從未放下,“別再這麼稱呼了,魔尊,我沈霜無福消受。”
她剛循著感應的羅盤去尋找沈遙岑,沒有找到便罷,一路上卻聽了不少關於這位‘新魔尊’的傳聞。
原來這場屠戮,是一年前便已計劃好的,所有叛魔的弟子,也是早早便認識了這位新魔尊。
在她想著能不能將越塵疏哄騙養廢的時刻,其實對方早已經在暗地裡布好了天羅地網,只等合適的時機到來。
只有她,蠢的甚至有些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