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越塵疏想過很多次自己踏破天珩宗門檻前來複仇的畫面,那是他從小時便一直存在的執念。
可是對於跟沈霜拔劍相向這件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居然從未在他腦海中設想過。
越塵疏右手中握著的甚至是當初沈霜贈予他那把月影劍。
——沒有魔族會用劍作為自己的武器。
沈霜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出劍的架勢迅速而狠厲,越塵疏見過很多次她的這幅模樣,都是她護在自己身前,為了保護他而攻擊別人。
他也曾為這畫面目眩神迷,可直到劍刃的寒光朝向他,越塵疏才發覺原來霜寒劍如此冰冷。
“師姐,那便賜教吧。”事到如今已沒有回頭路,越塵疏眸色漆漆,架起劍招迎向沈霜。
沈霜冷靜地使著劍招,腦海中卻不斷浮現這段時日的所有事情,自從那個袁莫出現,或者更早,就有什麼事情開始變得不對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一切的。”她問。
是她一直以來太過於輕敵了,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實際上越塵疏本就不是什麼天真無邪的小師弟。
更有可能,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是她。
月影與霜寒兩把劍早就相識,兩把已開靈識的劍此時似乎比主人更早地感知到他們真實的心意,每一次招式都極盡剋制,刀劍鏗鳴間,甚至帶著不捨的意味。
幾十次對招,連對方一點油皮都未擦傷。
兩枚同樣的劍穗在空中蕩起漂亮的弧度,一對齊飛的雁,越塵疏注意到後有些恍惚,沒有聽清沈霜的話語,“什麼?”
沈霜不解地看了眼手中的霜寒劍,這麼多年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她緊緊握住劍身,“算了,當我沒問。”
問再多都是自取其辱。
想想也是,一個能夠蟄伏在仇敵宗門,為了複仇甚至願意與仇敵後人虛與委蛇的人,現如今露出真面目前來複仇,也不是什麼奇事。
又一次刀劍相交後,強大的力量透過劍刃傳向沈霜,將她手臂震得隱隱發麻。
可能是這段時日一直奔波,加上沒有休息,身體也稍微抱恙。
她扭了扭手腕,才注意到虎口處竟然崩裂出了傷口。
沈霜面無表情地吞了顆藥丹,足尖點地騰空,繼續抬劍攻擊。
虎口處的傷口雖然很快便從內部開始癒合,但是已然破開的傷口還是在點點滲出血絲,越塵疏注意到這一幕,眉間蹙了蹙,“你……”
他早該料到,以沈霜的性格,就算今天命隕在此,也不會由著外人傷害她的這群同門的。
越塵疏不再用劍,魔氣像絲絲縷縷的絲線般出動,形成一個包圍圈,蠶蛹般將沈霜裹在其中。
他甩出一枚符紙,貼於裹在沈霜身外的繭之上,“師姐,你休息片刻,等我將事情處理完,再同你解釋。”
沈霜感受到一種熟悉的眩暈感襲來,將她拖進一個睏乏的漩渦,“越塵疏!”
“這是玄陰族的獨門秘符,你不要白費力氣破解了。”越塵疏緩緩走向沈霜身前。
他的大師姐,今日難得穿了件黑衣,金絞絲的腰封勒出凜冽弧度,因為符咒的關系,她站在原地幾乎有些支撐不住,但還是一如初見那樣,驚心動魄的美。
越塵疏握住沈霜的手臂,原來曾經能夠帶著他學劍的這雙手,只有這般纖細。
他將沈霜打橫抱起,輕輕安置在一旁已經佈置好的結界之中。
“師姐,我答應你,我不會濫殺無辜的。”想到自己將要做的事,越塵疏有些釋然地輕笑了一下,這顆壓在他心底多年的大石終於可以移開,“但是那些該斬殺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沈霜的身體漸漸酸軟麻木,跟那日在擂臺上突然襲來的感覺一模一樣,她幾乎覺得自己可笑,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早有預兆,只是她一直閉目不見罷了。
沈霜本來想召出系統再進行一次交換,可是這一次系統只是沉默不言。
必經的劇情,一切早已書寫在紙面上的結局。
是她太蠢了。
沈霜閉上雙眼,遠方的哀鳴與劍聲源源不斷地鑽入她耳中,恍惚間,她似乎聽見了雷鳴。
越塵疏手指在沈霜發梢停留片刻,好像只有這種時間,他才能靜靜地端詳她。
“魔尊,那幾個老東西已經找到了,全都躲在後山,剛還準備逃跑呢。”一個人魔抱拳上前對越塵疏道。
“一幫將死的老東西,倒是跑得快。”越塵疏起身,指尖還停留著沈霜發絲軟綢般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