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塵疏垂著眼不敢看她,淚滴卻不斷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空中似乎飄過一句帶著恨意的呢喃。
沈霜睜著眼,感受著越塵疏顫抖的唇瓣輕輕貼近,隨後落在她唇上。
呼吸近在咫尺,像是竹林間的風,溫柔地拂過,但帶著苦痛的涼意,像沈霜以前吃過的某種薄荷糖果,嚥下後呼吸間是刺痛的冰涼。
他的手箍住她的下頜,指腹因為用力而隱隱泛白。
明明是帶著報複似的親吻,卻完全不得章法,只會一下又一下地啄吻著唇瓣,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沈霜臉上。
她按住對方的肩頭,稍稍拉開些距離,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越塵疏,忍不住嘆息,“怎麼這麼可憐?”
明明她才是被強吻的那個。
越塵疏眼眶通紅,明明心裡滿是恨意了,可是為什麼還是不忍心傷害對方。
沈霜捧住對方的臉,“為什麼會哭呢?”
按理說此刻是他扣著她,是強勢的一方,偏偏乖巧得不像話。
她向來是個遵循本心的人,越塵疏長在她審美點上,此刻眼裡水霧濛濛,紅潤的嘴唇微啟,雪白的齒關間舌尖若隱若現,像被欺負得很了的小兔子,再痛也只是沉默著後退,沒有半點攻擊的意思。
好可憐。
她撫過對方的發絲,緩緩湊近,慢條斯理地開始玩弄著對方柔軟的唇。
越塵疏情不自禁地輕顫了一下,手臂緩緩地摟住沈霜,任由其作亂。
沈霜舌尖在他口中溫柔地探索,與此同時,一隻手還在肆意地揉弄著他的耳垂,像是找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一樣。
他順從地躺倒下去,目光專注地看著沈霜。
對方閉著眼吻他,沒有那些道義是非的打擾,好像他變成沈霜世界裡唯一的存在一樣。
要是真是如此該多好。
可是沈霜的世界太大了,有她的宗門、家人、師弟師妹,他只能佔據對方偌大世界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若是真産生沖突,他這塊小角落就會被毫不猶豫地割捨,棄如敝屣地扔在一旁。
他伸出手,撫摸著對方的眉眼。
沈霜長了一雙菩薩似的溫柔眉目,低眉間會流露出悲憫之感,他想,自己一開始會淪陷,就是因為太想被菩薩憐愛,可是多麼可恨的一點,菩薩不會只憐他一人。
他恨沈霜。
恨到覺得對方死了也無妨。
對方予他歡愉與愛,可這還不如憎恨與痛,因為後者至少不會讓他難以割捨,像被馴化的犬一樣搖尾乞憐。
嘴唇被沈霜不經意間輕咬了一下,帶來股尖銳的刺痛,越塵疏感到口中傳來了血腥氣,嘴唇許是破了。
可這痛意居然讓他有些難言的愉悅。
也好,也算是留下了對方的痕跡——臨近死期前的最後痕跡。
沈霜停下動作,注意到越塵疏唇瓣上一道殷紅的血痕,對方笑著看她,眼裡卻水汽彌漫。
她伸出手小心地碰了下那處傷口,“抱歉,很痛嗎?”
居然哭了嗎。
“……並不,我很喜歡。”
喜歡且憎惡著。
喜歡你。
憎惡戀慕你而變成怪物的自己。
越塵疏與她十指交纏,臉微微抬起,繼續這個漫長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