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了很多。”蔣隨聲音艱澀。
向遠撓撓頭:“是啊,我變了挺多的。”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向遠:“學弟。”
“嗯?”蔣隨抬頭。
向遠笑了,浮腫的臉微微泛紅:“你能喝一口咖啡嗎?”
蔣隨頓了頓,面露不解。
“我喝不了這個,但又饞得很,想看你喝。”向遠解釋。
蔣隨二話不說,將一杯咖啡一飲而盡。
向遠默默嚥了下口水,等他放下杯子才豔羨地問:“什麼味道?”
“苦的。”
向遠:“冰美式就是苦,但苦過之後有回甘,你品出來了嗎?”
蔣隨品了一下,實話實說:“沒有。
“那就是這家店做的不好。”向遠篤定道。
櫃臺裡的老闆往這邊看了一眼。
“你今天怎麼突然來醫院了?”向遠再次打破沉默。
蔣隨打起精神:“滿滿最近總往醫院跑,我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就偷偷跟過來了。”
“這樣啊,”向遠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她故意要瞞著你,是我不讓她說的,道別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所以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蔣隨揚了揚唇角:“原來是這樣。”
兩人又聊了幾句,話題裡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喬滿。
“她在攝影上真的很有天賦,我當初離開的時候,還想帶她一起走,那時候學校有交換生的專案,既不用耽誤學業,還能體驗不同的人生拍不同的照片,真的很適合她,但她回去考慮了一段時間,還是拒絕了我。”
向遠提起往事,疲憊的臉上泛起光彩,“她沒說為什麼,但我知道,肯定是因為你,我當時還勸她,真正的感情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但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為了感情錯過機會,以後說不定會後悔,但她說她做出的決定,從不後悔。”
那個時候,是大三。
交換生專案。
四年前忽略的某個場景,突然浮現在腦海。
她當時不經意間的沉默,也逐漸變得清晰。
分毫畢現的記憶像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猝不及防地紮進蔣隨急速跳動的心髒。
向遠沒有注意到他突然變淺的呼吸,仍然笑著回憶過去:“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辦法理解她的選擇,但這次見到她後,又突然理解了,攝影對於我來說,是比生命都重要的事,但對她而言,更重要的是別的……”
他後面又說了什麼,蔣隨一句也沒聽進去,只記得自己喝了三杯冰美式。
分別的時候,蔣隨看著他浮腫蒼白的臉,還是忍不住開口:“我爸有一個幾十年的好朋友,是很有名的心外專家,要不……”
“不用了,”向遠笑著打斷,“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煎熬了三十年,真的不想再折騰了。”
“……所以你要放棄?”蔣隨聲音艱澀。
向遠搖了搖頭:“不是放棄,而是接受。”
蔣隨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太陽已經落山,向遠要回醫院輸液了,蔣隨送他到病房門口。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響起一片小小的驚呼,還有急促的腳步聲。
“蔣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