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陽使團的車隊在香曲補充物資後,往東南方向行駛進入淮州郡地界。
司徒然平時都在自己的車廂內逗貓玩,下車休息也多半在屋裡歇著不外出。她在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給使團的人添麻煩。
遠途旅行的疲憊是一個原因,不擅長與使團的人打交道又是另一個原因。
進入淮州郡地界的第一個夜晚,使團在驛站定下房間後,就各自散去休息。
福陽使者田正踏入淮州郡的地界後,一股莫名悲涼從心底生出。於是提上一壺酒,避開眾人去找司徒然。
司徒然先是一驚,而後恭敬問道:“不知道使者前來,是為何事?”
田正來時,還帶了一壺酒,道:“不過是想拉著故人子孫,談談舊事,聊以安慰。幼時沒少受過白靈巫的提點。得知她不在人世的訊息,多少有些悵然……”
田正端起酒壺,猛地喝了一口,“你可知道從前的阜涯是以巫治國?”
“上古之時大多部族以祭司為首。隨著時代改變,統治部族的祭司成王成帝,部族也成了國家。我反而好奇,阜涯為何多年過去仍是以巫治國,而非中原這般以人治國。”
聊到這時,司徒然屋裡的白貓一躍而起,鑽入司徒然的懷中。
“現在可不就是人治了嗎?”田正笑道,“福陽王作為福陽之首,有任命福陽各地官員的職能。巫分割出來,只管祭祀一事。我只是覺著可惜……”
“可惜什麼?”
田正一聲長嘆後,說道:“梁朝未完全覆滅時,福陽尚有巫祖的傳承。可到了恭……這種傳承漸漸斷了。”
他若有所指的看了司徒然一眼,又喝了一口酒,“路上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何白靈巫不願將自己的一身本領傳給後代子孫,甚至儀式以及福陽的信仰也不願告知……她當初可是比誰都喜歡福陽!”
“或許……是覺得不合適吧……”司徒然道:“祖母她確實喜歡福陽。”
要不是真的喜歡,為什麼會在家中擺放如此多的福陽小物件?甚至自己給孫子孫女繡了福陽的繡畫作為百日禮。就連骨制首飾,也留給了孩子們。
司徒然還記得,自己幼時拿著骨制首飾吵著要聽它們的來歷。
“福陽那麼多代都過來了,怎麼就不合適!”田正突然一錘砸在桌面上,“憑什麼說不合適!”
“京城不是福陽。”司徒然淡然道:“祖母不需要巫祖或是巫術之類的東西就能生存。”
“就因為不需要,所以福陽的根也丟了嗎?”
“若真的丟了,我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司徒然輕嘆一聲,又道:“祖母既然是以質子身份入京,安分才是對福陽好。我的祖父只是京城的普通人,決定在京城長居的祖母不可能教自己的兒子什麼巫術和福陽傳承,肯定先選君子六藝、諸子百家。”
田正悶頭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知道祖母在福陽的過往,她從不講自己的事。倒是喜歡在哄我入睡時,講些福陽的神話。”
陷入懷念的司徒然,不禁露出笑容來。
“我小時候最愛聽的,莫過於白貓降世掃天下,創世鎖靈保平安。”
“那是……巫祖的故事啊……”
司徒然一愣,道:“白貓是巫祖?”
田正瞥了一眼窩在司徒然懷中的白貓,點點頭道:“巫祖的真身是白貓,阜涯才會有尊貓養貓的傳統。”
司徒然的手摸了摸白貓的腦袋,它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這是白靈巫身邊那隻貓的後代?”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