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俊美絕不是誇張,一身青色鑲邊素袍,長眉入鬢,眸若朗星,鼻樑高聳,嘴角溫潤笑意,聽見動靜,他抬頭看過來。
一瞬間,沈瑤瑤腦海裡只剩下一句話,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不愧是曾經名動京城的探花郎,程遠衡與他相比,簡直是螢火與皓月之別。
見到她,男人眸光動容:“來了,坐吧。”
他示意沈瑤瑤坐在對面的位置,那裡有一個蒲團,面前一盞素色杯盞,一方小爐煮著茶,檀香幽幽。
只有這一刻,他身上與少年人不符的沉靜從容才為他添了一絲年齡感。
沈瑤瑤被他容貌晃到,許久才回過神,看他這般悠閑,心裡又忍不住生怨,憑什麼母妃身死,自己因為身世擔驚受怕,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悠閑自在。
她帶著怨氣開口:“我還以為會見到一個光頭和尚呢。”
既然遁入空門,幹嘛不遁到底,招蜂引蝶!為老不尊!
沈鶴臨笑了笑:“你母親最愛我的長相,剃了光頭,怕她不肯入我夢來。”
他懷念似的將目光落在沈瑤瑤臉上:“你和你母親很像。”
不知為何,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沈瑤瑤卻感受到了濃重的悲傷。
她不自然地別開臉:“明明哥哥更像一些。”
小爐上的茶水滾沸,白汽將壺蓋頂得作響,沈鶴臨不緊不慢地提起來,先為沈瑤瑤添上茶水,再是他自己。
“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這是一句很沒有意義的話,好便好,不好便不好,問了也不能改變什麼,偏偏每一個久別重逢的人都要問它。
沈瑤瑤咬牙道:“不好,一點都不好,要不是我聰明,五年前就死了,你也不會在這裡見到我。”
沈鶴臨動作頓了一下,眼裡的情緒像是悲傷:“是我對不住你。”
“你對不住的還有母妃!”
雖然不知道他們以前發生了什麼,但母妃被強奪進宮,他這個做丈夫的沒保護好妻子,就是有罪!
沈鶴臨沒有否認,又問了些其他的。
沈瑤瑤挑著回答了一些,但語氣依舊含怨,沈鶴臨始終帶著笑意安靜傾聽。
天色漸晚,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好在兩間禪房隔得不遠,幾步便到。
雨點緊湊密集打在傘上,沈瑤瑤忽然停下腳步,折返回去。
憑什麼要這麼輕易離開?她要問清楚,問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回到剛才的禪室,看清裡面的情景,她愣了一瞬。
“你的腿……怎麼回事?”
沈鶴臨在小沙彌的幫助下艱難地移到帶輪子的木椅上,那雙腿軟塌塌的使不上一絲力氣,顯然是個殘廢。
沈瑤瑤去而複返,沈鶴臨似乎沒想到,面色顯出幾分愕然。
在沈瑤瑤的逼問下,沈鶴臨無奈說道:“那時我年輕不經事,沉不住氣,被家中長輩教訓了一回,腿疾便是那時候落下的。”
什麼錯能教訓到把腿打殘?
沈瑤瑤疑心他誆騙自己,忽然想起了魏錦玉,心念一動:“因為我娘?”
雖是問句,但沈瑤瑤幾乎已經猜到了。
沈鶴臨反倒搖了搖頭,神色依舊溫潤平靜:“和你娘沒關系,是我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