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照進的一抹陽光悄然攀至少年衣袂一角,面上掛著明媚溫柔的笑容,手上的傷口顯然被處理過,以淺白色的紗布纏繞著。
“要出去走走嗎?”
池鏡花剛醒,神智有些不清晰,聽見他說話,只是下意識地問道:“怎麼突然想要出門?”
“你不是喜歡這裡嗎?”
奚逢秋神色一如往常,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難道不想出去走走嗎?”
他說得沒錯。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若是一直待在這裡會悶死的。
池鏡花猶豫著點了點頭。
雖說同意與他一道出門,但當走在邑水村的小道上,枯黃而淩亂的雜草劃過一白一藍的二人衣擺,池鏡花故意離他很遠,遠到路人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原來是一起的。
深秋的桂花開了又謝,空氣中飄來淡淡香氣。
她有些心虛地四處張望,心思已不在觀賞風景村落秀麗的風景上,只在考慮絕不能讓奚逢秋看出自己的異樣。
奇怪的是,奚逢秋什麼也沒說,更沒有做出任何引誘誘惑她的行為,甚至看著比平時還要更顯安靜乖巧。
簡直匪夷所思。
池鏡花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思考間,奚逢秋忽地頓住腳步,回首望向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少女,見她腦袋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
聲音從不遠處徐徐飄來,一溜煙似的鑽進池鏡花耳中,不經意地隨意攪動她平常的心跳。
“沒想什麼。”
意識到自己腳步越來越慢,已落後於他一大截後,池鏡花像條小尾巴似的迅速追上他,站在他的漆黑的影子下,卻又清醒地與他保持在安全距離範圍內。
這樣,就算他真有什麼動作,她也好及時遠離。
但他沒有。
少年立在巨樹下,身影略顯清瘦,肩上沾著的一片落葉被風吹跑,斜陽透過枝葉灑在他的衣間,飄動的樹影恍如陸離斑駁的水下世界。
兩人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從池鏡花身後吹拂而來的微風將耳側的發絲無意捲到他身上,黏著他的肩胛。
他主動攤開受傷的右手,只見淺白紗布上有顆紅色的小果實,不知從哪摘下的。
“吃嗎?”
一舉一動都在耐心地徵求她的意見,彷彿絕不會不顧她的感受。
池鏡花瞥了一眼,有些疑惑地抬起清澈的雙眸。
“野果?”
“嗯,要吃嗎?”
奚逢秋輕輕點頭,模樣純良無害,投在頸側的細長陰影不停搖曳,忽然間,不知想到什麼,他像是被逗樂一般笑了笑。
“不過,也許有毒。”
嗯,沒有毒。
池鏡花聽出來了,他在故意恐嚇她。
他似乎總喜歡這樣。
難道看她驚恐害怕是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池鏡花偏不想讓他如願。
“哦。”
她面不改色地從他手裡接過野果,不曾想,指腹不小心剮蹭到紗布,隔著紗布,彷彿被那股血腥拼命纏上,一時間,令她有些恍惚。
回過神來的池鏡花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毫不猶豫地將紅色野果塞進嘴裡,牙齒輕咬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