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現在已經中毒了,都活不長了,秘密什麼的還重要嗎?”
對於她這樣的普通人來說,生死最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奚逢秋那樣不顧生命。
奚逢秋既沒有接話也沒有反駁她,他垂下纖長的睫羽,靜靜凝視著池鏡花的即興表演,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唇角已然揚起。
似是想起什麼,池鏡花驟然抬頭,眨著亮晶晶的雙眼,露出期盼的神情。
“既然我都中毒死定了,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
莫名被她的情緒所牽引,在池鏡花說出“死”字時,如同受到驚嚇的蝴蝶顫了一下,他長睫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是什麼?”
池鏡花彎起眼睛,豁達地笑了笑,“等我死後,你一定要記得替我收屍啊。”
似是被她拙劣的演技逗樂,奚逢秋不由得輕笑一聲,輕輕應了聲,回了個“好”。
“謝謝你,奚逢秋。”
做戲做全套,該謝還得謝,哪怕他惡趣味十足。
池鏡花瞳孔轉了一圈,雖說他壓根不信奚逢秋會下毒,但實在不願再被他試探,幹脆就著此事禮貌地下達逐客令。
“那現在可以讓我一個人待著嗎?我想最後享受一下獨處的時光。”
她的意思很明顯,奚逢秋並非不知趣的人,更何況,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如此,便不打擾你了。”
他微微笑著起身,冰涼的衣角不經意拂過池鏡花的腳踝。
池鏡花避無可避,腳踝處的面板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酥麻和涼意翻湧而上。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回過神,奚逢秋已離去並貼心地幫她將門帶上。
淡淡清香逐漸消散,風不知何時也息了,四周歸於安靜,燭火將坐在凳子上的少女模糊的身影投向地面。
池鏡花用手揉了揉腳踝,又聞了聞瓷杯,什麼氣味也沒有,倒是被他碰過的杯盞外沿有股極為好聞的香氣。
蓮花啊……
想起奚逢秋的真身,池鏡花滿腦子閃過皆是“高貴”“潔白”這樣的字眼,跟奚逢秋一點也不像。
破案了。
他一定是朵黑心蓮!
但是算了,誰讓他是她挑中的人呢。
抱有此想法,池鏡花沉沉睡去。
在她閉眼的同時,客棧一樓空曠的大院裡,四周黯淡無光,只有門口屋簷下高高懸掛著幾盞舊燈籠,卻照不到奚逢秋與白鶴所在的偏僻角落。
有時候,他會與白鶴互動。
比如,給他喂魚。
當看見白鶴竭盡全力伸著白淨纖長的脖子去夠他手中的鯽魚,最後終於吃上食物開心地發出一聲脆亮的鶴唳時,奚逢秋輕揚唇畔。
對他來說,相伴多年的白鶴不僅可當他的眼睛,還可逗趣解悶,雖然它無法言語,但卻能聽懂別人說的話。
因此,他以前總覺得逗弄白鶴是一件極為有意思的事情,但現在,似乎發生了點變化。
腦海毫無緣由地驟然閃過他給池鏡花喂點心的畫面,不知為何,在給白鶴喂魚時,奚逢秋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極其怪異的感覺。
不夠。
哪裡不夠。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專心吃魚的白鶴,突然直直歪過腦袋,藏於黑暗的血紅耳鐺猛地一晃,面上笑容不再,瞳孔僵滯空洞毫無色彩。
“你怎得……好像無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