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富貴不知樂業,古今紈絝無雙。
第十五章
正在對峙雙方僵持不動,而我們一行站在角落裡看著熱鬧之際,樓上又緩緩走下來二人。
只見前面的一位公子男生女相,天然一段風韻,平生萬種情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戴冠束發,雅資疏朗,任逸不羈,都說“男生女相主富貴”,那位公子全身上下衣飾無不精緻奢華,手上的摺扇更是汶萊齋現任齋主雁音書之作,正面與背面分別提字:“富貴不知樂業,古今紈絝無雙。”
這位富貴公子輕搖摺扇,含笑開口:“大家莫要爭執,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而看見那位公子,周圍無論掌櫃小二皆拱手彎腰,尊稱閣主,原來他就是酒閣閣主衣青羅。
在眾人矚目之下,衣青羅泰然自若地踏下最後一層階梯,微挑著眉瞥了一眼混亂不堪的大廳,用著漫不經心的口吻笑著向對峙的兩方說道:“諸位有何矛盾怎的不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何苦將這氣撒在衣某的地方。這周圍的桌椅碗筷與其他客人們的傷藥費還麻煩諸位結算一下。還請諸位莫要見怪,畢竟衣某一介生意人,還是頗為計較這些許金銀錢財的。”
其中一方沉默以對,另一方領頭之人身邊的壯漢不知是覺著武力值更高,還是打得正上火,脾氣大的不得了,直接強硬叫囂道:“無關人等閃一邊去,莫要參與進來,否則別怪老子刀劍不長眼!”
衣青羅絲毫不介意對方的語氣,仍搖著手上的摺扇,眯著眼笑問:“這位兄臺莫不是想要賴賬?”
“便是賴賬,你又能如何!”見著衣閣主仍是那般笑容滿面,壯漢以為對方怯了,不由更是囂張,畢竟眾所周知,酒閣閣主衣青羅與其叛逃的師父不同,只是一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或者說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
“衣某自然不能如何,畢竟開啟門做生意,最是講究和氣生財。”即使被人瞧不起,衣青羅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語速還是那麼不緊不慢,“兄臺若是囊中羞澀,不如簽下字據,待得日後有錢再還也是一樣的。我酒閣素來童叟無欺,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就算您一分利如何?”
誰知壯漢絲毫不給面子的怒斥:“呸,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讓你個小白臉瞧瞧老子的厲害!”
話音剛落,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壯漢手上大刀還未完全抬起,衣閣主身後一道劍影閃過。無人來得及看清其動作,只見壯漢右手隨著大刀一塊兒落地,手腕處一道劍痕幹脆利落。
壯漢在怔愣一秒後方才反應過來捂著傷口慘叫出聲。整個大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弄得鴉雀無聲,只剩壯漢的哀嚎更顯悽厲,直到這時大家才發現原來衣閣主身後站著一名男子。
與衣閣主截然相反,此人一身黑衣,全無配飾,右手拿著一把完全看不出剛剛才出過鞘的劍。頭發利落的用一根黑色束帶紮起,一張冷峻的臉勉強只能算得上普通,尤其站在風流韻姿的衣閣主身後,更是被襯得沒有絲毫存在感。可剛才那一劍之威卻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其疾如風,其勢萬鈞,好一招疾風劍。”
循聲望去,只見沐清淺對周遭視線視若無睹,向著黑衣男子頷首道,“許久不見,葉兄的劍法愈發淩厲了,莫不是衣閣主身邊這般需要你出手的場合也愈發得多了?”
沐清淺的調侃直接被黑衣男子無視,卻是衣青羅含笑回道:“原來是沐少莊主大駕光臨,沒得讓我們酒閣蓬蓽生輝啊。唉,沐少莊主是有所不知,現在的生意不好做呀。十方會盟在即,江湖上各門各派火氣不免重了些,時常一句話一個眼神便惹來一場決鬥。只是累得我酒閣的桌椅碗筷須得時時換新,真真是入不敷出,入不敷出啊。所以衣某忝為酒閣閣主,唯有盡責帶著回風四處招搖,看看能不能討回一些許賠償略微挽回一些損失啊。”
而剛才還縮在沐清淺身後看熱鬧的蕭鈺,湊過來與我小聲嘀咕:“酒閣閣主衣青羅,最有名的不是他年紀輕輕便身居酒閣閣主,也不是他一點不像上任閣主楚輕狂那般天資卓絕、武功高強,更不是他日常奢華的著裝和綺麗的相貌。而是“四姓”之一廣陵葉家的嫡子,葉家當代唯一登上江湖名人榜,也是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的葉回風,心甘情願做了衣閣主形影不離的護衛,那是叫一個言聽計從,死心塌地。要知道江湖四大公子其中兩位便是我大哥蕭然和沐少莊主沐清淺,這兩人你都見識過了,由此可見葉回風該有多厲害。”
我翻了個白眼心想,我當然知道葉回風的厲害。“四姓”各有所長,各有所擅,其中彭城蕭家中正仁義,以掌法聞名江湖,家中弟子皆如蕭然、蕭鈺這般性情溫和,不願與人為難;鄴城明家的機關陣法,精妙絕倫,日星象緯,鬼神莫測,明家弟子甚少在江湖出現,深諳與世隔絕之道;金陵花家久居金陵這等豪奢之地,是四姓中最為闊綽的一家,可惜歷來無甚出息弟子,故代代與蕭家聯姻,兩家同舟共濟,休慼與共;廣陵葉家無甚可說,唯有一劍獨步天下。
劍,古之聖品也,至尊至貴,人神鹹崇,乃百兵之君,短兵之祖。葉家最出名的便是他們的論劍臺,天下使劍之人皆可前往,以劍論道。而葉家弟子若想離家,不僅需要透過自家劍陣,還需在論劍臺守擂三日,證明自身劍法足以傲視群雄,橫掃江湖。否則便不配踏入江湖,不配冠以葉家之名。
而葉回風初出江湖不僅守擂十日未嘗一敗,還自創回風劍法擊敗其父——葉家家主葉正弘。該劍法正是以孫子兵法為名,分疾風、徐林、侵火、不動山、雷霆、如陰,劍招出神入化,一時馳名江湖。
便是這樣一個人,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成為了衣青羅的護衛。即便衣青羅是酒閣閣主,即便他生財有道,即便他掌控整個江湖情報網。可他也只是一個不會武功之人,他甚至連劍都沒有拔過。
江湖都在傳言莫不是衣青羅拿住了葉回風的把柄,或是給他下了什麼迷惑心智的藥,等等流言不一而足。可這些流言的回應在葉回風冷峻的面容上什麼也得不到,連葉家派人前來詢問都不了了之。但是大家都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葉回風就是衣青羅的劍,目之所向,劍之所指。
於是在衣青羅再次笑眯眯的向眾人討要賠償時,再無不識趣之人選擇賴賬,皆在葉回風冰冷的目光中奉上銀兩。
蕭鈺還在一旁為我解說著更為離譜的八卦:“江湖中各種說法都有,但是靠譜解釋是葉回風可能有斷袖之癖,這才守護在衣閣主身邊。畢竟,衣閣主的長相……那個、那個是吧,你也懂的。”
以男子之身來說,衣青羅的長相的確過於精緻。但我看著蕭鈺這般擠眉弄眼的樣子,還是選擇嫌棄地將他一把推開,不再去聽那些無稽之談。
而被衣青羅打斷後,兩方人馬也沒有心情繼續火拼,賠了錢後陸續走出酒閣。衣青羅還不忘在他們身後攬客道:“諸位還要再來啊,酒閣永遠向天下人敞開大門,畢竟我衣某最是講究和氣生財了。”
送走那些人後,衣青羅立馬招呼起沐清淺這般,出手絕對豪氣的大客戶。果不其然,沐松不必他們少莊主開口,直接將兩枚金珠遞給身旁掌櫃,退去一旁小聲吩咐。看見這一幕,直喜得衣閣主搖扇的手都歡快了起來。
正在這時,方恣以有傷在身為由,想先行一步回慕容府。與眾人打了聲招呼,尤其殷殷囑託阿洛一定要前往壽宴報他的名字後,才在護衛的簇擁之下離開了。
衣青羅待方恣走後,似笑非笑的用扇子半遮著臉說道:“方公子這恐怕是遇著絕命的刺客了吧。”
雖是猜測,卻用得肯定的語氣。畢竟酒閣生意遍佈江湖,又兼具各類訊息販賣,作為閣主的衣青羅訊息靈通不是什麼怪事。
“所有通向東陽郡的路都埋伏了絕命的刺客,眾多年輕一輩皆數重傷甚至喪命。方才兩方人馬便是以為刺客是對方所派,要我說他們的面子可沒這麼大,此次伏擊針對所有前來賀壽的門派。說是絕命精銳盡出也不為過,只不知這場陰謀針對的是哪方人馬,慕容家?還是來慕容家賀壽的哪門哪派?話說江湖也是許久沒有經歷這般風浪了,就不知,這次誰會是這場風浪下的犧牲者了。”衣閣主一副看好戲的話語,讓沐清淺與我的眼中都閃過一抹深思。唯有蕭鈺不明白話中之意,他正著急詢問小二,蕭家之人是否到來。
突然聽見門外一聲嬌斥:“阿洛!”
還不及沐清淺和蕭鈺出手,便見一道鞭影過來,頗有技巧地打在了我正前方地面上,封住了我想要逃跑的路線。我悻悻地站著看花若帶著五六名離人谷弟子走進酒閣,無視眾人望向她露出痴迷的目光,花若徑直走到我面前。
只見她出手如電般伸手掐住我的臉頰罵道:“你這妮子好大的膽子,居然一個人逃跑了!害我還在原地找了好幾天,虧得風颺師兄瞭解你,知道你一準跑遠了,讓我帶人來慕容府附近守株待兔。反正我剛才已經飛鴿傳書給師父和谷主了,你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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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若:哈哈,終於被我抓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