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一夢,白雲蒼狗。
第一章
寒風呼嘯,枯黃的樹葉在風中打著旋兒,彷彿無數只無力的手在掙紮。夜幕低垂,天邊的殘陽早已被厚重的烏雲吞噬,只剩下幾縷微弱的光線勉強穿透雲層,灑在這片荒蕪的野嶺上。
這裡是一片無人問津的荒郊,雜草叢生,偶爾有幾聲悽厲的鳥鳴劃破寂靜,顯得格外刺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夾雜著腐爛的草木味道,令人作嘔。
就在這片荒涼的野嶺深處,一個小小的襁褓被隨意丟棄在一棵枯樹下。襁褓中的嬰兒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彷彿已經失去了生機。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突然,一陣冷風卷過,嬰兒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帶著幾分茫然與困惑和腦袋裡面一片模糊昏暗的痛楚。我的意識逐漸清晰,我眨了眨眼,試圖看清周圍的環境。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陌生的荒涼景象——枯樹、雜草、冷風,還有那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是……哪裡?”我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我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彷彿置身於雲端,連呼吸都帶著一絲虛幻。一股荒誕的念頭讓我感到一陣驚慌,但我很快明白,自己果然成為了穿越大軍的一員。
我試圖動一動,卻發現自己連手指都無法控制,只能發出微弱的啼哭聲。隨即我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我竟然變成了一個嬰兒,還被遺棄在這荒郊野嶺!
放眼望去,不見日光,只隱隱看得出灰暗的烏雲似要將天壓塌下來,周圍不是淩亂的雜草就是腐朽的枯樹,靜得只有風吹過的呼呼聲,寒風呼嘯而過,帶著刺骨的涼意。
我努力轉動眼珠,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一件精緻的綢緞襁褓裡,襁褓的邊緣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卻勉強為我遮擋了一絲寒風。
不多時便聽見遠處隱隱傳來野獸的嚎叫,唉——以我現在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態,還真是可能達成“出場即結束”的成就啊。
真可謂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我陷入絕望之際,聽不出是哪個方向傳來了腳步輕踏在枯葉上的聲音。那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一陣淡淡的香氣,彷彿是一縷清風拂過荒涼的野嶺。我一下子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子,好美的一張臉!只見她身著一襲淡青色的長袍,面容清冷而絕美,眉目間透著一股淡淡的疏離感,彷彿與這世間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眉如遠黛,眼若秋水,朱唇皓齒,真真是應了那句“其文若何,龍遊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在這裡?”女子的聲音清冷而低沉,帶著一絲疑惑。許是知道我無法開口回答她,她蹲下身,輕輕將襁褓抱起,動作溫柔而小心。
女子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指尖傳來一陣溫暖。只聽她低聲輕喃道,“真是狠心的爹孃,這裡入夜便會有野獸出沒,將你遺棄於此,怕是連一條活路也不留下了。”
對啊對啊,也不知到底是誰把這般小的嬰兒扔在這兒,太沒公德心了!話說相逢即是有緣,美麗的姐姐你就好心將我帶走吧。
聽不懂我咿咿呀呀的嬰孩之語,女子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那剛剛夭折的亦是個女孩兒,既然你被遺棄在這裡,那便是天意。”
原來她的女兒最近過世了,難怪看她眉目間隱隱有著大病初癒,抑鬱難舒之態。我如此想著,然後用我的嬰兒臉給了她一個無齒的笑容。
“真是可愛,你是願意留在我身邊嗎?”女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那麼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娘親,你便繼承我女兒的名字,你叫阿洛。”
說罷,女子將襁褓緊緊抱在懷中,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阿洛……”我在心中默默唸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我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既然已經重生,便要好好活下去,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之後我便被這剛認的娘親帶到一片被群山環繞的山谷,山谷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彷彿與世隔絕。這個叫做離人谷的地方,山谷周圍被重重毒瘴籠罩,尋常人等難以接近,世人更是將其傳為死亡之谷,我的娘親是這裡的現任谷主。
娘親回谷後便封谷一年,同時宣佈我是她的女兒,是離人谷的少谷主,由於每任谷主身邊皆伴有四護法輔佐,在谷主更替後亦會傳給下任,所以每當離人谷宣佈少谷主的同時,四護法也會選出適合的繼承人收為弟子好好培養,以便將來接下自己的重擔。風、花、雪、月即為我這一任的護法。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便是八年後。前世的一切過往記憶如同一場夢,逐漸模糊在歲月的流逝中,蝶夢莊周,莊周夢蝶,不知究竟是夢見了蝴蝶,還是入了蝴蝶的夢。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雨也颼颼。都道晚涼天氣好,有明月、怕登樓。”
我的娘親落月是個年過三旬的女子,容貌絕美,卻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清冷與憂鬱。這樣矛盾的氣質讓她有時看上去顯得清冷疏離,她的眼神時常迷離,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難以自拔。何況不知是否離人谷中人人皆擅煉毒,且常常親身試毒的緣故,大家似乎都有些喜怒無常、乖戾莫測。
仍記得我第一次遇到娘親時,她眉宇間的輕愁,讓我以為那不過是一個堪堪喪女的可憐女人,直到回谷後時常見她站在窗前獨自唱著這首曲子,我才明白,她的心裡藏著一個人,一個令她愁、令她休的男人。
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谷裡也沒有人敢提起那段往事,因為它在娘親心底是一道傷、一份無奈。
娘親繼續站在窗邊哼唱著不知誰人作的小調,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唯有她的伴生毒蛛好像聽得懂調兒似地在窗沿織網舞動。
“娘親,娘親,這是阿洛新摘的‘斷魂花’,送給娘親好不好?”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
這個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的身影,便是已經八歲的阿洛。只見她眉眼間與落月有幾分相似,卻多了一份靈動與狡黠。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頸上帶著一個小哨,腰間別著一把小巧的匕首,手中還捧著一束剛摘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