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本巖崗株式會社駐上海分站。
巖崗株式會社表面看只是一家普通的日本商會,但其實,這乃是黑龍會的在上海的一個分會,是黑龍會旗下間諜的一個聯絡點。
每次踏進這裡,酒井依子就感覺腳下千斤重。想到那個嚴厲的父親和令她恐懼的屋子,她不由得腳步一頓,但最終卻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酒井依子的父親也就是黑龍會會長――酒井良平跪坐在跪墊上,手舉著茶壺緩緩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語氣平淡問道:“你來了……”
“是的,父親。”酒井依子脫鞋走進榻榻米上,轉身跪著合上房門。
“昨夜,丁公館的黑衣人是你追的?”酒井良平放下茶壺,端起茶杯放到口中輕酌一口。
酒井依子聞言,轉身走到他對面的跪墊上,跪坐好,點了點頭:“是的,父親。”
“沒追上?還是……”他放下茶杯,陰鳩的眸光平淡的看著對面的酒井依子:“故意放走。”
“依子不敢!”酒井依子垂頭解釋,心裡卻忐忑不安。對於父親的目光,她太瞭解,越是平靜越證明他此時心中的氣憤已經到了極點。
她連忙說道:“天太黑,我並沒有看清。”
“哦?是麼?以你的身手,你會追不到那黑衣人?”
“她的能力遠勝於我,對不起,父親,都是依子無能!”說著,酒井依子雙手交疊頭磕在上面,緊張的行了個最敬禮。
酒井良平垂眸看了看她,眸子裡沒有絲毫的疼惜或是憐憫,有的只是上司對下屬的嚴厲。
“先起來吧!”
“是,父親。”酒井依子緩緩坐直身體,卻依舊垂著頭不敢去看對方陰鬱的雙眼。
“剛剛,檢驗科已經給吉田司令打過電話了,經過檢驗,已經確定案發現場的死者就是白蘭的秘書――唐雪。”
“唐雪?”聽到他的話,酒井依子有些驚訝,腦中浮現出宴會上偶然見到的那一次,真是沒想到,如此純真美麗的面容背後,竟然會隱藏如此多的秘密。想到那夜追尋的黑影,她忽然再次懷疑心中的那個人。
“唐雪既然是白蘭的秘書,你覺得她會不會就是那個黑衣人?”
“不!父親!我覺得不會是她。”酒井依子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懷疑,或許是依舊留戀曾經的友誼吧!她選擇了隱瞞。
酒井良平聽此,眸色微眯,語氣森然的問:“你如何能確定不是她?”
“昨夜,我曾親眼見到她和福山君一直在房內,共度良宵。”
“是麼?”酒井良平說著慢慢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過竹刀邊走邊說:“我記得我曾說過,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並非是真,你……難道忘了嗎!”
話音剛落,嗖的一聲破風響,厚重的竹刀狠狠的打在了酒井依子瘦弱的背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身子不由向前傾了下,但很快又坐直。
一下又一下狠戾的鞭打落在她的背上,不帶一絲的情感和憐惜。然而,十幾下過去,後背已經溼黏,散發淡淡的血腥,嘴角也滲出殷紅的血跡,酒井依子卻沒有發出一聲。
從小到大,每當她犯錯迎來的都會是這一頓打鞭打,從未例外,而她也已然習慣了這種生活。
冰冷的汗不斷的滴落在她緊握的雙拳中,身後的鞭打卻依舊在繼續,似乎沒有盡頭……
秋風卷葉,帶動無數蕭條淒冷,似飛花漫舞,繁華落盡。
下午,兒玉機關,副機關長辦公室。
福山雅竹站在窗前,手中拿著熱意滾滾的茶杯,垂眸望著落葉飄零的悽美,心下少許安寧。想到一切都已然進入軌跡,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許多。
鐺鐺鐺……
敲門的聲音將他再次拉回現實,他沉聲道:“請進。”
鈴木美黛子拿著一個資料夾遞到他的面前:“副機關長,這是東京的密電。”
將茶杯放到窗邊,接過資料夾,開啟一看,原來是高橋友和發來的密電:軍部從本土招募很多慰安婦,不日將乘坐輪船前往上海,請蜂王明示。
福山雅竹垂眸沉思許久,原本清冷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回電,想辦法將真衣送到船上。”
福山雅竹口中的真衣是羽生玄一的母親――花野真衣,曾經是日本著名的藝妓,後成為了吉田英柱的女人並生下了羽生玄一。而這件事,可以說整個蜂巢小組的人都知道。
當鈴木美黛子轉身走出房門之時,福山雅竹腦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計劃,可以將師母平安救出,笑容再次浮現在他的臉上,回頭看著窗外那滿地金黃的落葉,陷入沉思……
夜,再次來臨,冷風依舊,寒意未改,似乎更甚。
居酒屋雅間內。
福山雅竹邀請吉田兄弟二人來一同共進晚餐,聽著悠揚的日本民謠,看著藝妓們動人的扇舞,吉田兄弟的眉頭卻一直未曾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