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放下筷箸,“以後不要叫我姑娘。”
長寧拿起帕子碰了碰唇角,拿起茶水潤了潤唇,“喚我主子即可。”
新露對上長寧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中忽然瑟縮——她總覺得自家主子周身氣度不是凡人能及的,說話間隱約帶著威嚴,讓人不敢反駁。
屋子裡靜了片刻,新露不敢多問,只跪著應了聲:“新露知曉了。”
“不必如此,“長寧笑著上前將人扶了起來,知道自己怕是將人嚇著了,溫聲解釋道:“只是我此番受表哥照拂已是不知多少年積累來的福氣了,恨不能天天在佛祖面前拜著謝恩,萬不敢再肖想旁的了。那些話,你以後就不必說了,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害了表哥的名聲,那我是萬死都難卸其罪了。”
新露恍然,使勁點頭:“新露明白,以後必定不會再亂說!”
自家姑娘……不對,是主子。自家主子剛剛進府,雖是丞相府,但說到底也是寄人籬下,自然得萬分小心謹慎,是她思慮不周了。
聞言,新露準備退出去,長寧適時開口:“對了,你差人去前院瞧瞧,若是表哥回來了,知會我一聲。”
賀裕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得知長寧找自己有事,便親自跑了一趟竹園,他沒讓人跟著,到的時候長寧正在小院裡練字。
賀裕庭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你的字倒是沒變多少。”
長寧笑了笑:“閑來無事隨便練練罷了。”
她和以往撇了個幹幹淨淨,現下在這副字裡窺探出一二分熟悉,賀裕庭心下思緒難免有些雜亂。
“你找我有事?”過了一會兒,賀裕庭到底按耐住了,問了句。
長寧放下筆墨,轉身看向賀裕庭,“我初來乍到,對京都不太熟悉,表哥可知這京都有哪處寺廟靈驗?我這段時日睡得不太安穩,想去趟寺廟添些香火。”
賀裕庭一頓,抬眼看向長寧。
長寧眸色平靜。
賀裕庭移開視線,嗓音莫名有些幹澀:“玄雲寺頗為靈驗。”
長寧眼角微勾,“玄雲寺?在何處?”
“在遼荊峰。”
賀裕庭明知道她是在明知故問,卻知曉自己改變不了她的心意。
他深吸口氣:“我明日派人送你去。”
長寧唇角彎了彎,對著賀裕庭福了福身子:“多謝表哥。”
第二天,風和日麗。賀裕庭晨起就進宮去了,長寧醒來梳洗一番就讓新露端了膳食上來。
新露夾了一著棗泥糕到長寧跟前,“相爺走之前吩咐了,今日日頭大,讓主子晚些再出門。”
長寧眸色微閃,這怕是賀裕庭在變相告訴她皇帝沒那麼早去遼荊峰。
用了早膳,長寧坐在銅鏡前,新露給她梳妝。
賀裕庭讓人給她置辦了不少首飾,新露在妝匣裡挑了一對赤珠耳墜,顏色惹眼,在陽光下卻又清淨透亮,照射出不一樣的光,仔細打量還能看清耳墜裡的絲絲紋路,讓人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她拿著在長寧頰邊比了比。
“果真是主子才能壓得住如此首飾,不如今天就佩這幅罷?今日日頭也好,與主子是頂相配的。”新露道。
她昨日就心驚於主子的顏色,卻礙於主子周身氣度,沒敢認真看,今日藉著梳妝,才敢在銅鏡裡仔細打量一番,誰知這一細看,更是不敢直視主子的容顏——她從未見過如此顏色好的女子,她私心裡甚至覺得,自家主子怕是比上宮裡的娘娘也是不差什麼的。
新露心裡這樣想也就說了出來。
長寧倒是被這姑娘逗笑了:“你見過宮裡的娘子?”
新露小聲嘀咕:“新露自是沒見過的,只是誰都知道當今無心後宮,內廷了無幾人,還幾乎都是陛下昏睡那幾年被塞進後宮的,那些人怎會比得上主子。”
長寧笑意淡了些,“不可妄論宮中之事。”
“況且我只是一介孤女,如何能與陛下內廷之人相比。”
她看向銅鏡,“今日是去誠心禮佛,不必費心打扮,素淨些就好。”她看向妝匣:“就那支白玉簪即可。”
過猶不及,時機未到,此刻並不是她盛裝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