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死城,裡面活著的是苟延殘喘的人,就像他這樣慢慢腐爛。
卻不想又聽到了腳步聲,邵華池一睜眼就看到又一次回來的傅辰,還端著一盆水。
這間屋子雖然是關押邵華池的,但該有的東西並不少,傅辰從櫃子裡找到了替換的衣服,又看到了一開始有人照料邵華池打的水盆,帶著水盆和帕子來到床邊。
邵華池簡直氣瘋了,“你不是最惜命的嗎?你可知道,天花的傳染性,你離我這樣近,被傳到的可能性很大。你又是在報恩吧,是啊,你就是這麼個人,從來不願意欠別人,特別是我這樣卑鄙陰險的皇子,讓你欠著簡直全身難受。”
背過身去,剛才說了那麼多話,耗盡了力氣,邵華池躺在床上氣喘吁吁,只得冷冷的嘲諷。
其實碰到能那麼精神的邵華池,讓傅辰還頗有種安慰感,有活力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現在又回到了那個在笏石沙漠碰到的冷漠皇子。
門外的護衛被傅辰清遠了一些,傅辰才放心開始整理邵華池,這個模樣換做誰都會難受,何況是這個高傲的皇子。
邵華池的確說中了其中一點,傅辰並不否認,不過傅辰很清楚,如果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隱王,他是不會帶著人過來並想盡辦法混入檢視他的情況。
當傅辰又一次走近的時候,又一次被劃了一道,沒有什麼對話了,對方排斥的態度很明顯。
這次的傷口傅辰看也沒看,依舊堅定的走近。
邵華池想要下第三刀,當看到之前的傷口,不斷流出血的猙獰模樣,喉嚨像是被沸騰熱水澆灌一樣。
想要拉過傅辰,卻力道不足,兩人一同跌落在地上,他趴在傅辰身上,“再不走,我就……”
他的臉湊到傅辰唇邊,半真半假地要吻上去,卻看到那雙眼中倒影著自己並不那麼清晰的臉,就算沒有銅鏡,他也知道自己有多醜。
情緒完全不受控制,滾落在一旁,躲在床邊。
傅辰靠近他,又沉默地把他扶了起來,躺回床上,不知疲倦地重複著這樣的動作。總有人認輸的,所以邵華池認輸了,從來都鬥不過傅辰。
成功撈起邵華池的一縷頭髮,上面已經打結,還粘著黃褐色的東西。
邵華池渾身抖得像是篩子,依舊背對著傅辰,發現傅辰在清理自己的頭髮上沾到的排洩物時,再也控制不住,鼻頭一酸,眼眶泛著淚光,手上緊握著的匕首突然掉到了床板上。
傅辰見邵華池終於安靜,才開始清理上面的排洩物,一絲一縷地穿過髮絲,溫柔地把打結的地方疏通。
傅辰本就慣會伺候人,他清楚如何接觸才能讓邵華池感到舒服。
微涼的指尖輕輕觸到自己的頭皮,那動作甚至沒有一點扯痛自己,邵華池張了張嘴,淚水靜靜地滑了下來,滑入臉上的傷口時,疼得邵華池面部抽搐。
但卻控制不住它落下來的速度。
傅辰你這個混蛋,沒有比你更混蛋的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慢慢沉澱了,靜謐的環境中,只有傅辰清洗帕子的嘩啦水聲。
等邵華池緩過情緒,將那些哽咽盡數掩藏好,“這很噁心。”
還很髒,你到底怎麼聞得下去,又碰上去的?
他自己都覺得像是從糞坑裡爬出來似的。
“還好。”
“你要是得了天花,死後我一定給你準備最好的棺材,也不枉你服侍我一場。”
可惜這話並沒有打退傅辰。
“好。”傅辰帶著笑,疑惑地看著手掌上的頭髮,“你的頭髮怎麼回事?”
自從五年前一夜白頭後,邵華池的頭髮就像是停止生長了,雖然在見傅辰的時候染了色,但遇到水,那顏料還是掉了一些下來,露出了一部分銀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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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熱度又起了,邵華池迷迷糊糊地回應著。
“頭髮,怎麼白了?”記得五年前的時候,還是滿頭烏髮,他才幾歲,怎會如此。
“有一天突然就變這樣了。”邵華池想到那時候聽到死訊時的絕望,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很珍惜現在這段相處的時間,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傅辰在他身邊的時候。
見邵華池不願意多說,傅辰也沒有再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