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的傳遞每朝每代都有細微的變化,大部分時候用的是驛站,相應的配備就有信使、馬匹等等,整個傳信結構趨於完善。信鴿是另一種方式,但由於造價和培養的費用並不低,大部分時候用於戰時。
到了邯朝,就出現了傳遞竹筒、急腳鋪等等,這會兒詭未攔截到的雁帛,就是用專門培訓的密鳥來傳遞資訊的方式,這種方式在效率上大大提升,最大的缺陷恐怕就是消耗錢財。
詭未將竹筒呈上,又道:“這封雁帛是我們的人發現一位疑似皇貴妃的手下收到的,被我們中途攔截後掉包。”
自從接管了太后幾十年紮根在後宮的眼線後,雖然還有很大一部分人陽奉陰違,哪怕只是這樣,也比以前兩眼一摸黑什麼都不知道來的好。現在他得到的資訊量已不可同日而語,在他派人去警告穆君凝後,就大面積撒網,給宮中的幾個巨頭都放了幾個暗探,以便知道動向。
取出木塞,裡面的東西從竹筒裡滑出來的,出乎邵華池的意料,這是什麼?
那是一塊圓圓的小木片,看形狀有點像女性的指甲,用硃砂色的燃料覆於其上,上方瑩白色的紋路擴散成花瓣的形狀,再綴以金黃色的花蕊,呈現了一幅落英繽紛的畫面,整個畫面豔麗中又透著純碎的氣息,這種繪畫表現方式很獨特,只看過一眼就能記憶猶新。
身為男子,邵華池自然搞不太懂這玩意兒,若這真的是一副畫,為何畫的這麼小,還是指甲的形狀,它的玄機是什麼。
他舉起這個木塊,問向詭未,“你看得出這是什麼意思嗎?”
翻來覆去觀察這個指甲蓋大的小木片,詭未也是滿頭霧水。
一定要說的話,就是這畫畫得挺別緻的。
想了想,邵華池也研究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想到穆君凝現在還生死未卜,“你找到那個線人,把這東西還回去吧。”
他想知道這東西的用處,就需要它送到穆君凝手上。
這個時間段,穆君凝還不能死,他還指望用這個女人來牽制老三。
別看老三一直沒回來,但這可是在晉成帝心中掛了號的人物。
他原本以為這是老三送給穆君凝的,雖然其他人還沒得到訊息,但他在旁敲側擊後,從晉成帝那兒得到了一部分關於老三邵安麟的訊息,在海盜和層出不窮的刺客刺殺中,老三不但還活著,甚至遠渡重洋回來,算是給晉國開創了航海的首發先例。
從晉成帝的隻字片語中,就能看出有多欣慰多器重,若是讓邵安麟回到皇城,京城的形勢必然會改變。
此時穆君凝死了,對目前的局勢不利。
做掉這個女人,不急於一時。
“走,你們隨我去福熙宮看看,發生那麼大的事,本殿不去看看有違孝道。”
詭未幾人應是,碧青正走進來要撤走桌上的糕點,那是宮內服侍的傭人們大多知道的,邵華池最愛的桃花糕,一個很詭異的愛好。
見碧青要撤走,他直接拿走上面的幾塊塞入嘴裡,咀嚼了一番,吞嚥下去。
在出了殿門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停滯不前,目光幽怨而深邃,似蘊含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在裡頭。
詭未等人也發現了自家殿下的停頓,那方向是右偏殿,重華宮有左右偏殿之分,右偏殿就是曾經傅辰等奴僕住的地方,是在年宴那日晚上被封的,也是重華宮的禁地。
那日,殿下完全喝懵了,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夢半醒了。
“殿下,您是去偏殿,還是回主殿?”偏殿就是那間邵華池待了好幾個月的簡陋小屋,主殿自然是邵華池自己的寢宮。
那時候,邵華池醉眼朦朧地望著那個地方,夜晚的涼風吹走了被酒精灌注後的燥熱,忽然打了個激靈,那仿若孕育著什麼情緒的目光忽然變得格外清明,沙啞的語氣對著下面人說:“封了吧,今後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闖入,它已經沒有必要再存在了。”
這話,更像對著他自己的警告。
你還在原地,而我卻必須往前走。
時間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將人所有的回憶與思念都封存,它有可能像不斷稀釋的茶漸漸淡而無味,也有可能像陳年老酒越發醇厚深刻以及……回味無窮。
幼年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憐最無辜的人,他甚至一度恨透了這宮中的一切;等到年歲漸長,哪怕遍體鱗傷第二日他還是可以若無其事笑著面對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