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渴望過重,一股腦兒的思緒都湧入大腦,細細密密地針眼冒了出來,毫無章法地刺激著腦神經,抬了抬手臂發現有些僵硬,動作也不自然,也許是靈魂不同的關係他一下子還無法很好地掌控這具身體。一個岔氣重重咳了幾聲,引起全身輕微抽搐,體力不支地倒回了床上,氤氳著水光的眼沉重地掛了下來。
這時候手機不停地閃爍,在黑夜泛著冰冷的藍光,是醫院的,邵華池抖著手去撈手機,汗水不住往下落,手臂上的青筋也因為太用力而凸起,揮著手臂勾著在床頭櫃邊緣的手機,啪嗒一聲那手機掉落在地面上。
邵華池瞪大著眼,通紅的臉色像是被放在火燒著,將四周空氣都點燃,他彎下身體,整個人過於傾斜,滾落在地面上,徹底昏過去前,傅辰倒在血泊裡的畫面不斷在腦中回放,直到徹底陷入高熱昏迷中。
撕開了眼皮,眩暈與沉重的下墜感依舊讓他有些想反胃,身體已經不像在火爐裡了,想到昏迷前的那同來自醫院的電話,邵華池幾乎馬上從床上坐起。
“哎哎哎哎,你快躺下!”
剛剛走進來拿著一個醫院飯盒,嘴裡還在咀嚼著飯菜的二十來歲女子,是邵頤然在療養院裡的同事,叫米雪,看到邵華池那幾近透明的臉色,跑過去將人給摁了下去,“還要命不,都燒到四十度了,要成傻子了。要不是我看你一直不接電話過來你家,你可就真的死了!好不容易退燒了,還虛著,你可就消停點吧。”
“傅辰……就是我那個患者怎麼樣!”他抓住了米雪的手臂。
“你先松、鬆開,痛啊!也不知道你們誰是患者誰是醫生,你對他的關心已經超出普通主治醫生的範疇了,昨晚你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躺那兒,燒得神志不清,嘴裡還唸叨著他的名字。”米雪沒好氣地說道,見邵華池眼神越來越犀利,她居然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好好好,怕了你了,傅辰昨晚一度休克,醫院這裡有打電話給你,但你沒接電話,不過別擔心,那小子福大命大,居然又挺過來了,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觀察呢。”
一聽到一度休克,邵華池腦中一片空白,馬上就要下床,“我要去看他。”
米雪見他這麼堅持,才扶著他起來,攙扶著虛軟的邵華池走出病房,醫院過道上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米雪配合著邵華池的速度向前走。她天性熱情,並不介意邵華池的冷淡態度,邊走路邊觀察著今天從醒來就讓她覺得有些古怪的人,這個邵頤然是院裡外聘的,剛一來他們療養院就引起不小的轟動,但這位美人相當難接近,無論男女都好像和她隔著一層,哪怕是院長兒子的追求也置之不理,一定要形容邵頤然,那麼她就像一座移動的冰山,總是散發著爾等凡人的氣息。
“頤然,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一心去找傅辰的邵華池聞言一驚,如果連普通同事都能發現他的異樣,就更不要說特別敏感的傅辰,他還想待在傅辰身邊,怎麼能被當做妖魔鬼怪,將焦慮和緊張盡數掩去,學著邵頤然以前的模樣,冷漠地說:“哪裡不一樣?”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因為你發燒了吧,不像平日那麼冷。我覺得以前的你更像一隻沒有靈魂的精美洋娃娃,美則美矣,但沒什麼真實感,冷冰冰的沒溫度,現在好像有血有肉了。”米雪想了一會,誠實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加護病房內,傅辰了無生氣地躺在病房中,身上還插著各種管子,一旁放著一隻心跳測試儀,上面代表著心跳的曲線證明床上的那個人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邵華池找到了醫生詢問病情,醫生的回答並不盡如人意,傅辰的情況並不樂觀,按理說患者早就應該醒來,但自從又一次休克後,就再也沒睜眼過。
傅辰的生命,就好像與他連著骨血一般,邵華池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沉默中,露出了略帶猙獰的兇狠,讓一旁的米雪暗驚,心底冒出了寒氣,這個樣子邵華池,讓她不由想到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句話。
邵華池顫抖著握著拳,好像在極盡全力剋制著心中的恐懼,透著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然,他問申請了進入病房,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醫生被動容了,這樣下去患者一直昏迷不醒也不是辦法,便同意了,他穿著消毒服走入病房。
拉住了床上人瘦削的手,感受著掌心下的溫度,“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我在乎。這世上,有人很需要你,比如我。”
在病房外,米雪在玻璃外看著邵頤然不知道在傅辰床邊說了什麼,只是她隱約覺得這個被稱作冰山美人的女人,非常溫柔,她對那個傅辰,應該不止是患者和心理醫生的關係吧。
邵華池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就守在傅辰的病房門外。
傅辰一度缺血,醫院的血庫臨時告急,邵華池記得自己看到過邵頤然的資料,他們的血型是一樣的,“用我的血!”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對著出來的護士說道,這裡的護士也認識了邵華池,他們不清楚邵華池和病房裡面的病人關係,都猜測是裡面人的痴情女友,風雨無阻的天天在病房外等候,對她都有好感,誰不欣賞這樣一個不離不棄的女孩呢,所以當他提出要輸血給患者時,檢測了兩人血型後,院方自然就為他們安排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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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送入手術室,邵華池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細細的管子,而不遠處的床上躺著的是傅辰,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直達傅辰身上。
兩張病床離得並不遠,邵華池伸出了手,拉住了傅辰那隻骨瘦嶙峋的手,摸著還在跳動的脈搏,蜿蜒而下,到溫熱的手掌,然後張開了五指,滑入掌心,插入傅辰的五指之間,緊緊扣住,互相傳遞的溫暖直達心臟,有什麼細微的,暖溼的氣息鑽入心房,他微微笑了起來,才安心地閉上了眼,麻藥產生的效果朦朧了他的意識。
這一刻的心情,出奇的平靜,他很想對他說:傅辰,我在,所以不怕。
周圍的聲音,也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有護士看到這一幕,眼神示意了身邊人,見到這溫馨又執著的一幕,不由地微笑起來。
殷紅的血液透過血管源源不斷傳入傅辰體內,就好像將自己的一切都融入對方的身體裡,在告示著,我是屬於你的。
待手術完成後,醫生鬆了一口氣,病人因為及時的輸血,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抹了一把汗。
然後,他發現幾個護士圍繞在病人身邊,神色躊躇。
“怎麼了?”
一個護士為難地看著醫生,指著兩個十指相扣的人,為難道,“醫生,分不開。”
有幾個護士眼底不知怎麼的就夾雜著一絲羨慕。
好像為了應證這句話,幾個護士使勁拉扯,都沒有將十指緊扣的手拉開。
明明是昏迷著,剛做完手術的他們都很清楚這兩人並沒有意識,而人無意識狀態下,身體是本能呈現自然放鬆狀態的,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算了,把他們一起推出去吧。”醫生記起這樣的場景,在記憶裡也曾經出現過,那是一對幾乎同一時刻死亡的老夫婦,再看向這對小情侶,似曾相識的場景,也不強行分開他們了。
……
…………
傅辰醒來的時候,只看到一片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