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等人到的時候,庭院裡已經站了不少人,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屏氣凝神地低著頭。
被這氣氛影響,他們這群人也站到了隊伍裡,傅辰透過人群安靜觀察。
李祥英站在最前頭,其他掌事太監還沒到,傅辰也沒見到他們的掌事慕睿達,不是還在當差就是預設了李祥英為今天主刑。
透過長廊,走來幾個專職施刑計程車兵,搬著刑具,人群避讓開,才顯得雜亂。
傅辰撕開胸口內襟裡的夾層,掏出了他存下的銀子,不著痕跡的朝著李祥英靠近。
王富貴就站在一旁,看到傅辰的動作,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他可是知道,這些積蓄都是傅辰這三年來存下來留給老家父母的。
晉朝無品級的太監俸祿等同正四品太監,每月月銀一兩,米一斗,制錢三百文。三年來傅辰除了孝敬、生病、到處打點去掉的銀子外,還存下了一些,而這些卻在今天都要花掉了。
李祥英對這個昨兒晚上給自己開門的小太監印象不算壞,“怎的,你也想試試竹筍炒肉的滋味?”
“李爺您可別嚇小的,小的從小膽子就小。”傅辰迅速做出適合的表情,作為一個曾經的心理醫生,他比大部分人都更清楚什麼時候應該做出什麼表情才能讓對面的人更快接受自己,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
看傅辰一臉慘白的模樣,眼中都是恐懼,讓李祥英臉色稍霽,“說吧,找雜傢什麼事。”
“李爺能否手下留情,這是小的孝敬您的。”幾乎在看到李祥英監刑的時候,傅辰就猜測陳作仁今日的事兒就是這位李公公設計的,兵不刃血的一招,不但在祺貴嬪那兒掛了號,又讓其他小太監認為都是得令送荔枝的陳作仁害了他們所有人,得了板子後矛頭自然全對準陳作仁了,現在當著所有太監的面監刑更是告訴在場的人,這監欄院是誰說了算,一舉三得。
李祥英看傅辰那麼上道,笑著收了這筆孝敬。
太監大多愛錢,本就無根,又無牽無掛,只有銀子才能給他們足夠保障,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生活上的。
本來昨日去的幾個小太監裡,他就沒打算放過陳作仁、傅辰這兩個帶頭的。可後來想想,這小傅太監平日就是個機靈的,人也看著舒服會說話,最重要的是從沒對他出言不遜,態度中還很是恭敬,這種識時務又不笨的小太監,他是有心思提一把收做己用的,也就沒提讓傅辰去祺貴嬪那兒。
“那板子……”
“回你的地方站著,這是你該問的嗎?”李祥英斜了傅辰一眼,“知道雜家為何要放過你嗎?”
傅辰心一驚,“請李爺示下。”
“我就喜歡你這不自作聰明的模樣,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全賴公公教導的好。”
“滾下去,好好學學怎麼說好聽的。”
“你瘋了,辛辛苦苦攢了那麼久給你父母!”王富貴等傅辰回隊伍裡,小聲罵道。
“銀子可以再攢,命只有一條。”傅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令傅辰心寒的一幕還是發生了,行刑計程車兵一般是看監刑太監的腳型來判斷行刑的輕重。
如果雙腳分開就是打出點皮肉傷,不實打,若是雙腳並著便是不留活命了,往死裡打。
而李祥英根本沒打算留著這幾人的命。
刑板是從古早就定好尺寸的,五尺長六分寬的青竹板,陳作仁等人被帶了上來,宮廷裡的杖責是要脫掉褲子的,這從某種程度上來是比杖責本身更羞辱人的事,前朝就有宮人因為羞恥心自殺,最後連帶著宮外的家人一起連坐。
所以只要有所牽掛,連自殺都是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