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很大,根枝錯亂,以至於生出了海棠成林的錯覺,可是其實,那只是一株海棠罷了。
師父說這一株海棠從來沒有凋零過,一次都沒有,年年歲歲,看花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樹都還是那一棵樹,花都還是那一朵花。
“那後來呢?”我忍不住問,因為師父提到了原本,也就是說,現在不是這樣的咯?
“後來,”師父打了個哈欠,“後來海棠花還是開著的啊,不就在這幅畫裡麼?”師父指了指懸掛在柱子上的那一副海棠圖說。
峨眉山上的海棠又是什麼時候落到了畫卷中?誰畫的?不落的海棠,又在等誰?
——“我怎麼知道?”
......
這就是關於《海棠不落圖》的唯一的文字記錄。
文字記錄中,連關於海棠圖內容的任何描述都沒有。任何,關於畫作內容,的,具體描述,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怪不得古畫作假的那麼多。
容若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我講吓回有沒有用......——下回能不能弄點可靠的?”
他控訴物件就是成畫。
成畫長得一副古代書童打扮,平平無奇,發育不良。
看著也不聰明的樣子。
當然不聰明,倘若他要是聰明,容若還能費這個勁?容若早就可以在網上就憑藉關鍵詞把那副正品畫作給搜尋出來了。
何必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
這都是第三個地方了。
容若越想越氣,天氣熱,他本來就容易出汗,一著急還出汗,虧了這片混亂已經有東西背鍋,否則他這汗水都印在地上了,不用特別甄選都能看到清晰指紋。
容若用校服寬大的袖子擦了擦瓷磚上的汗水。
頭頂那頭真是一團亂。他聽得見烏鴉翅膀撲騰的聲音。還有那保安大爺喘氣的粗重聲,估計是累了,在休息,等緩過勁來,再行抓捕。
這保安大爺不必這麼倔強吧?保安大爺要是倔強上頭,和這眼前烏鴉扛一晚上,他可就露餡了。
課桌外又有撲騰聲音。
保安大爺氣勢再起:“好你個死鳥,看我要不要拔光你的毛!”
容若趕緊趁著這一番亂,把面前講義給拖進了桌洞裡。
桌洞光源有限。
這畫又是被夾雜在講義的。
單從表面上看,就不像是正品了。
哪有正品就這麼被一個小學老師給夾在講義裡的。看著跟一個學生作業那樣隨意。
也不對,學生作業人家還有一個專門的資料夾放呢。
這張畫就是隨手一夾的動作。
為了這個重視程度連小學生畫卷都不如的一頁紙,他半夜不睡,翻牆,之前還冒著大太陽跑人家小學學校圍牆外面鬼鬼祟祟。
他是個中學生,高一新生。
個子在中學生面前都算是突出的,更何況是一群大部分年齡層都在個位數的小孩子面前。
那個場面,光想想都能尷尬地用腳趾抓出一套三房一廳。
一箇中學生,在小學圍牆外面溜溜達達,扭頭看到一群剛剛放學還帶著過馬路專用小黃帽子的小豆丁盯著他看。一雙雙涉世未深又稚嫩的臉盤上都散發著好奇的神情,一會看看容若,一會看看容若之前盯著的圍牆。好像能看出花來。
——真能看出花來。
容若第三次來的時候,隔了一個禮拜。